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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三部 蓋爾芒特家那邊(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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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可以變成X親王或德·蓋爾芒特夫人,把那些故事講給他們聽。

    而現在,我躍躍欲試,微微顫動嘴唇,模糊不清地講着故事,思想被一股令人頭暈目眩的離心力拉走,我想把它拉回來,但白費力氣。

    盡管我大聲自言自語,以解無人同我說話之悶,但我仍然焦躁不安,如坐針氈,覺得獨自一人再無法承愛這些故事的壓力了,就在這種心情下,我按響了德·夏呂斯先生家的門鈴。

    一個仆人把我帶進客廳。

    我在等待的時候,心裡一直在自言自語,重複着我要對德·夏呂斯先生講的活,至于他要對我說什麼,我幾乎想都沒有想。

    我心神不安,因此根本沒有注意客廳的擺設。

    我多麼需要德·夏呂斯先生聽我講那些故事,因此當我想到主人也許已經睡覺,我也許得回家獨自平息這想說話的狂熱時,我頓然如冷水澆頭,嗒然若喪。

    因為我剛才發現我已等了二十五分鐘,人家可能把我忘了。

    可是,盡管我在客廳裡呆了很久,卻對它毫無印象,就知道它很大,暗綠色*,有幾張畫像。

    渴望講話的想法不僅妨礙了聽,也妨礙了看,因此,對外界不作任何描寫,就是對内心狀态的最好描寫。

    我正要離開客廳,看能不能找到一個人,如若找不到,我就設法找到通往前廳的路,叫人給我開門:我剛站起來,在拼花地闆上沒走幾步,就見一個仆人神色*不安地走進來:”男爵先生一直有客人,”他對我說,”都是事先約好的,還有好幾個人在等他呢。

    我盡量讓他接見先生,我給秘書打過兩次電話了。

    ” “不必麻煩了。

    我同男爵是事先約好的,但時間太晚了,既然他今晚上很忙,我改天再來。

    ” “噢!不,先生别走,”男仆大聲說,”男爵先生會不高興的。

    我再去試試。

    ” 我想起曾聽人談起過德·夏呂斯先生的仆人,說他們對主子忠心耿耿。

    雖然不能完全說他和孔蒂親王一樣,不僅想讨好部長,而且想讨好仆人,但他卻善于把要仆人做事當作一種恩寵吩咐下去:晚上,仆人們聚集在他身邊,但離他有一段距離,他挨個兒地把他們掃視一遍,然後吩咐:”瓜涅,蠟燭!”或者”迪克雷,襯衣!”這時,其他仆人就會咕咕哝哝地退下去,對那個受到主人寵愛的幸運兒不勝羨慕。

    而那兩個仆人彼此憎恨,都想奪走對方所受的恩寵,如果男爵上樓比平時早,他們就找個諸如送信之類的借口上樓去,拿蠟燭的那個希望今晚上能拿襯衣,拿襯衣的那位希望能拿蠟燭。

    如果男爵對他們中的一個說了一句與差事無關的話,尤其象冬天在花園裡,如果他知道他的一個車夫患感冒,十分鐘後對他說:”把帽子戴上”,那麼,其他人就會嫉妒這個受寵的車夫,半個月都不同他說一句話。

     我又等了十分鐘,才被帶去見男爵先生。

    我被告知不能呆得很久,因為男爵先生剛把好幾個天前就約好的重要人物送走,已很疲勞。

    我心想,德·夏呂斯先生精心導演的這場戲,有點裝腔作勢,相反,他哥哥蓋爾芒特公爵卻于樸實之中見高貴。

    正想着,門打開了,我看見男爵穿着中國式睡衣,露着脖子,躺在一張長沙發椅上。

    與此同時,我吃驚地看到,在一張椅子上放着一頂有”八道閃光”的絲織禮帽,還有一件皮大衣,好象男爵出門剛回來。

    男仆退下了。

    我以為德·夏呂斯先生會站起來迎接我。

    誰知他一動不動,冷冷地看着我。

    我走過去,向他問好,但他沒有同我握手,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甚至沒有請我拿椅子坐下。

    過了一會兒,我就象問一個缺乏教養的醫生那樣,問他有沒有必要讓我這樣老站着。

    我這樣問并無惡意,可是,德·夏呂斯先生憋着的那股怒氣似乎變得更明顯了。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的習慣:當他在城裡或在鄉下的夏呂斯城堡設宴招待客人時,總喜歡模仿他國王:晚飯後躺在吸煙室的一張安樂椅上,讓他的客人站在他身邊。

    讓這個人給他遞火,向那個人敬一根雪茄,過了幾分鐘他才說:”喂,阿讓古爾,您坐呀,親愛的,拿一張椅子坐下,”等等。

    他堅持讓他的客人多站一會兒,無非是想向他們表示,沒有他的允許,他們不能坐下。

    ”您坐到那張路易十四式椅子上去,”他以命令的口吻回答我,與其說在叫我坐下,不如說在強迫我離開他遠一些。

    我在離他不遠的一張安樂椅上坐下。

    ”哼!這叫路易十四式椅子呀!虧您是一個有知識的年輕人,”他用嘲笑的口吻嚷道。

    我目瞪口呆,沒有動彈,既沒有象我應該做的那樣揚長而去,也沒有象他要我做的那樣換一張椅子。

    ”先生,”他字斟句酌,說到最無禮的字眼時,欲擒故縱,把第一個輔音拉得很長,”我是在一個不願披露姓名者的懇求下屈尊同您約會的,這次談話将标志着我們關系的結束。

    我不想瞞您,我原來是希望有更好的結局的。

    如果我對您說,我對您曾有好感,這也許有點歪曲詞義,出于自尊,是不應該說的,即使是對不知道這話的價值的人。

    但我相信,’厚愛’一詞用在這裡恰如其分,意思是進行最有效的保護,這正是我感覺到的,也是我想表達的。

    我回到巴黎後,甚至還在巴爾貝克的時候,就告訴過您,我是您可信賴的人。

    ”我隻記得在巴爾貝克同他分手時,他對我非常無禮,于是,我做了一個否定的手勢。

    ”什麼!”他怒吼一聲,臉色*變得刷白,抽搐着,和他平時的臉判若霄壤,就象在暴風雨的早晨,大海一改平日和藹可親的笑臉,噴射出無數粗蛇般的泡沫和口水一樣,”您說您沒有收到我要您記住我的信息?這幾乎是一種表露。

    在我托人捎給您的那本書上,您沒看見有什麼裝飾嗎?”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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