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們到前廳去,至少我們知道為什麼我們從您的書房下去,而永遠也不會知道為什麼我們是布拉邦特伯爵的後代。
”
“關于這個爵号是怎樣加入黑森家族的,我已對您講過一百遍了,”當我們去看照片的時候,公爵說道(而我卻在想着斯萬給我帶回貢布雷的那些照片),年,布拉邦特家族中有一個同圖林根和黑森的最後一代諸侯的女兒結婚,因此,更确切地說,是黑森家族的親王爵位歸并到布拉邦特家族中來了。
再說,您也應該記得,我們曾用’蘭堡①屬于征服者’的戰鬥口号,這同樣也是布拉邦特公爵們用的戰鬥口号。
後來,我們用布拉邦特的武器換來了蓋爾芒特的武器,這個口号才停止使用。
況且,我認為我們這樣做是錯誤的,縱然有格拉蒙家族的先例,我也不會改變看法。
”
①蘭堡是比利時的一個省。
曆史上曾是下洛林的一個伯爵領地,繼而是公爵領地,後被布拉邦特公爵征服,成為布拉邦特公爵領地。
“可是,”德·蓋爾芒特夫人說,”那是因為比利時國王征服了蘭堡……而且,比利時王位繼承人叫布拉邦特公爵。
”
“我的寶貝,您說的這個是站不住腳的,是絕對錯誤的。
您和我一樣清楚,有些爵位象是奢華的陳設,領地被人竊到了,但爵位卻依然完好地存在。
例如,西班牙國王就自稱是布拉邦特公爵,這就意味着他的祖先也占有過布拉邦特,當然比我們要晚得多,但比比利時國王要早。
他還自稱是勃艮第公爵,東、西印度國王,米蘭公爵。
然而,他已不再擁有勃艮第、印度和布拉邦特了,正如我和黑森親王都不再擁有布拉邦特一樣。
西班牙國王和奧地利皇帝都宣稱自己是耶魯撒冷國王,但他們誰也不掌握耶魯撒冷。
”
他稍停片刻,由于”正在審理的案件”,怕提到耶魯撒冷會使斯萬尴尬,但他馬上就接着往下講了:
“您說的那些對什麼都合适。
我們曾是奧馬爾公爵,公爵領地合法地歸入了法國王室,正如儒安維爾公爵領地、謝弗勒絲公爵領地歸入阿爾貝家族一樣。
我們并不要求恢複這些封号,正如我不要求恢複諾瓦穆蒂埃侯爵稱号一樣。
諾瓦穆蒂埃侯爵領地曾屬于我們家族,後來非常合法地成了拉特雷默伊耶家族的采邑。
但是,盡管某些讓與是有效的,但不等于說所有的讓與都有效。
例如,”他轉過身來對我說,”我小姨子的兒子稱作阿格裡讓特親王,這個爵位也和拉特雷默伊耶家族的塔蘭托親王爵位一樣,都來自瘋女人霞娜①。
然而,拿破侖一世卻把一個士兵冊封為塔蘭托親王,當然,士兵本人可能是一個很不錯的大兵。
但是,拿這件事和拿破侖三世冊封貝裡戈爾為蒙莫朗西公爵相比,前者超越的權限更大,因為貝裡戈爾至少有一個姓蒙莫朗西的母親,而那個士兵成為塔蘭托親王卻全憑拿破侖的個人意志。
但這并不能阻止謝·代斯當士在影射您的孔代叔叔時,問帝國檢查官是不是到萬森②墓地去撿過蒙莫朗西公爵的爵位。
”
①瘋女人霞娜(1479-1555),曆史上卡斯蒂利亞王國的王後,該王國位于今西班牙的伊比利亞半島上,建于1035年。
②萬森是法國地名,那裡有萬森城堡,建于九世紀,法國曆史上許多國王和顯貴都曾死在那裡。
“聽着,巴贊,我巴不得跟您到萬森墓地,甚至跟您到塔蘭托去一趟呢。
對了,我的小夏爾,剛才您給我講威尼斯聖喬治教堂時,我就想對您說,明年我和巴贊想去意大利和西西裡島過春天。
要是您能和我們一起去,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且不說看見您我有多麼高興,您想一想,您給我講了那麼多諾曼底人的征服史和古代史,您想一想,和您一起進行一次旅行,該多麼美好!也就是說,就連巴贊,怎麼說呢,就連希爾貝,也會得益。
因為我感到,當我們參觀古老的羅馬教堂和那些就象文藝複興派畫家畫出來的小村莊時,如果有您給我們當講解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包括觊觎那不勒斯王位,都将會使我産生興趣。
現在,我們要看您的照片了。
把套子拆開,”公爵夫人對一個仆人吩咐道。
“不,奧麗阿娜,今晚不要看!明天再看,”公爵哀求道。
他看見照片大得吓人,早已向我做出恐懼的表情了。
“和夏爾一起看,我會感到愉快,”公爵夫人笑吟吟地說,微笑中夾雜着虛假的欲念和複雜的心理,因為她想讓斯萬高興。
她在說她高興看這張照片的時候,就象一個病人在說他高興吃一隻桔子一樣,或者就象她一面在和朋友們偷閑,一面向一位傳記作家透露她的興趣愛好。
“他以後專門來看您一次,怎麼樣?”公爵說,他妻子讓步了。
”隻要你們樂意,你們可以一起在照片前待三個鐘頭,”他不無嘲笑地說。
”不過,這玩意兒那麼大,您把它放在哪裡呢?”
“放在我的卧室呗,我要随時都能看見它。
”
“啊,随您的便,放在您的卧室裡,我倒可以省得看見它了,”公爵說,無意中洩露了他和妻子關系不好的秘密。
“好吧,你拆的時候小心點,”德·蓋爾芒特夫人吩咐仆人(出于對斯萬的禮貌,她對仆人千叮萬囑)。
”也不要損壞套子。
”
“連套子都不能損壞!”公爵雙臂舉向天空,對着我的耳朵說。
”斯萬,”他繼而說,”我不過是一個平庸而可憐的丈夫,我佩服您竟找到這樣大的套子。
您是在哪裡找到的?”
“是在照相制版店裡,寄這一類東西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不過,他們很愚蠢,因為我看見上面隻寫了’蓋爾芒特夫人’,沒有寫’公爵夫人’。
”
“我原諒他們,”公爵夫人漫不經心地說,她似乎突然産生了一個念頭,喜不自勝,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但随即就抑制不住了,馬上又對斯萬說:”怎麼!您不說說,到底想不想和我們一起去意大利?”
“夫人,我确信這是不可能的。
”
“蒙莫朗西夫人倒是比我幸運。
您同她一起去過威尼斯和維琴察。
她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