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有點味兒,有點兒女人的味兒,不過他自己并意識不到。
我們暫且也不提那些瘋狂少年,他們孩子氣十足,故意戲弄朋友,冒犯父母,幾近瘋狂地熱衷于選擇裙袍之類的服裝,抹口紅,畫眉黛;這些人姑且不提,因為末了遇到的往往是這種人,他們無論有多冷酷,卻再也難以忍受自我作踐帶來的痛苦,于是便會一輩子規規矩矩,俨然似新教徒,試圖糾正過去一時中邪鑄成的過錯,但所作努力純屬枉然,就象聖日爾曼區的妙齡女郎走火入魔,過上了臭名遠揚的可恥生活,與習俗決裂,嘲弄自己的家庭,直至一天,她們重又開始攀登人生之坡,雖然不折不撓,卻毫無結果,想當初走下坡路時,她們覺得多麼有趣,或許她們當時已經無法控制下滑。
最後,我們也暫且不談那些與戈摩爾締結了條約的人。
待德·夏呂斯先生與他們結識時,我們再作介紹。
總之,凡有機會粉墨登場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這裡都免作交待,為結束此開場白,隻談談我們方才已開始介紹的那些孤僻者。
他們自以為特殊,少有惡習,可不知不覺中身上早已孕育着惡癖,隻不過隐蔽的時間較之别人更長罷了,一旦發現自身的惡癖,他們便遠離塵嚣,獨自生活。
确實,不管他們是詩人、雅士,還是惡棍,誰開始都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者。
好比某個中學生,讀了愛情詩或看了誨婬*畫,不禁緊緊依偎着一位同窗,想象着通過同學宣洩他對女人的欲|望。
當他閱讀德·拉法耶特夫人,拉辛,波德萊爾,瓦爾特·司各特等人的作品,雖然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感受的實質所在,但卻少有能力自我觀察,體味不到自己摻進的成分,感悟不到情感同一,但對象有别的道理,意識不到他渴望得到的是羅布-布依,而不是迪安娜·維爾農,處于這種階段,他怎能覺得自己會與衆不同呢?在衆多人的家中,處于更為清醒的理智前哨的本能謹慎設防,卧室裡的鏡子和四壁都飾有彩石水印畫,畫中都是女演員;他們作詩曰:
世間,我隻愛克洛埃,
她滿頭金發,仙女般美,
我的心兒漾溢着愛。
①希臘神話中的海中女神,海神涅柔斯和他的姐妹多裡斯生的女兒。
人生伊始,有必要為此而寄托情之所系嗎?說不定若幹年之後,在他們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迹,就好比這些孩童,如今滿頭金發,以後說不定會長出一頭典型的棕發。
誰知道那些女人的照片是不是僞善的開始,且對另一些同性*戀者來說,是不是恐懼的開始呢?然而,孤僻者們正是這樣的人,僞善讓他們感到痛苦。
也許取另一個移民地的猶太人作例子,還不足以解釋清楚,教育對他們所起的作用是何等微不足道,他們又是如何巧妙地故伎重演,興許還不至于再幹類似自殺那種純粹殘忍的傻事(不管人們如何提防,瘋鬼們總是會再度自殺,投河之後剛被人救起,又去服毒,弄一支手|槍……),而是回到自己過去的生活中去,其中少不了樂趣,非同類的人們不僅理解不了,想象不到,甚至會感到憎惡,而且這種生活險情不斷,屈辱終生,令人們感利恐怖。
若要為他們畫像,且不必把他們設想為未馴化的野獸,倒可聯想一下所謂馴服的幼獅,雖已馴服,它們畢竟還是獅子,至少有必要聯想一下那些黑人,他們對白人安逸的生活大失所望,因為他們更愛原始生活的風險及其不可思議的歡樂。
一俟哪天發現後不能欺人,也不能自欺,他們便退避三舍,隐居鄉間,因恐懼變态或害怕引誘而躲避同類(他們以為同類很少),又因羞恥而不敢見人。
他們永遠都無法真正成熟起來,陷入郁郁寡歡的境地,偶爾在某個星期六的月黑之夜,沿着一條小徑獨自漫步,不料在一個十字路口,住在附近城堡的一位孩提時代的朋友事先沒有打聲招呼,在等候着他們。
于是,他們在茫茫黑夜,二話沒說,便玩起舊時把戲。
平日裡,他們你來我往,談天說地,從不觸及過去發生的一切,仿佛他們過去什麼事也沒幹過,也不應再幹任何勾當,不同的是,在他們的相互交往中,增添了幾分冷酷,幾分嘲弄,幾分懊惱和幾分怨恨,時而也夾雜着幾分仇恨。
接着,鄰居騎上馬,牽上騾,踏上了艱險的旅程,攀登險峰,露宿雪地;他朋友把自己的惡習歸咎于性*格的軟弱,深居簡出,怯于結交,明白了行為放蕩的友人現已置身于海拔數千米的山間,惡習再也不可能在他身上生存了。
果然,對方結了婚。
然而,被遺棄者并未根除惡習(盡管也可看到同性*戀可治愈的例子)。
早上,他要求在廚房親自從送牛奶的小夥計手中接過新鮮奶油,晚間,欲火難忍,攪得他坐立不安。
一時失去理智,竟然落到指點酒鬼走路,幫盲人整理衣衫的地步,不錯,有的同性*戀者生活有時會發生變化,他的惡習(人們都這麼說)再也不會在其生活習性*中表現出來;但是天地不滅,萬物不失;隐藏的珠寶終究可以再發現。
當病人小便次數少了,無疑是因為他出汗多了,怎麼也得排洩出去。
一天,這位同性*戀者失去了一位年輕的表兄弟,從他那難以慰藉的痛苦中,您就可明白他的欲|望正是通過這份愛得到了宣洩,這份愛也許比較純潔,隻求精神上的器重,不求肉體上的占有,總之,這好比一項預算,總額分厘不變,但有的開支轉劃到其他項目中去了。
出于同樣道理,就象有的病人得了荨麻疹,平日的病痛反面一時消失了,同性*戀者由于對一位年輕的親戚産生了純潔的情愛,感情得到轉移,會暫時取代過去的某些習性*,但秉性*難移,終将有一天會舊病複發,重又染上一時被取代、治愈的惡習。
不過,孤僻者那位成婚的鄰居又回來了;朋友不得不邀請他們夫婦前來一聚,而對年輕妻子的花容玉貌和丈夫對妻子的脈脈溫情,他為過去感到恥辱,妻子已經有喜,不得不早早退席,留下丈夫;待丈夫該回家時,他請朋友送他一程,開始,朋友沒起絲毫疑心,可到了十字路口,突然被那位就要做父親的山人悶聲不響地掀翻在地。
于是,兩人重又你來我往,直至有一天,少婦的一位表兄弟搬到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住下,從此,做丈夫的便天天與他一起散步。
若被遺棄的那位前來看望,試圖親近他,他總是怒氣沖沖,拒之門外,氣對方竟然覺察不到自己已經令他讨厭。
不過,有一天,一位陌生人受那位不忠的鄰居的指派,找上門來,可被遺棄的那位忙得不可開交,無暇接待,事後才體味到這位外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