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追憶似水年華 第四部(5)

首頁
    21再說,他确實富于這方面的才華,甚至還專為斯萬夫人寫過一部短劇。

    他離死神更近了,然而比起他前來詢問我外祖母消息那陣子,病情卻稍有好轉。

    這是因為巨大的肉體痛苦迫使他對自己的飲食進行了嚴格控制。

    疾病是人們對之最俯首貼耳的良醫:對于善心,對于學問,人們往往隻許以諾言,而對于痛苦,人們卻總是乖乖地受其擺布。

    青年近衛軍 斯萬夫人的沙龍稍許帶有一點民族主義色*彩,它首先以貝戈特為中心,更多的還是文學味,誠然,從目前看來,維爾迪蘭的小圈子與斯萬夫人的沙龍相比,具有更為現實的益處。

    這個小圈子事實上構成了左右那場激烈發展到了頂峰狀态的長時間的政治危機的活動中心:德雷福斯派中心。

    但是,上流社會人士大都是反對案件重新審理的強硬分子,在他們眼裡,一個德雷福斯派沙龍就象另一時期的巴黎公社沙龍一樣,似乎根本沒有市場。

    加普拉羅拉公主在她組織的一次大型展覽會上與維爾迪蘭夫人相識,此後親自登門拜訪,在維爾迪蘭夫人府上逗留多時,希望引誘幾位小圈子中令人矚目的人物,把他們拉到自己的沙龍中去,然而在拜訪之中,公主(對蓋爾芒特家族的公爵夫人們耍了小動作)反而接受了對方的觀點,公然宣稱自己小圈子裡的人純屬蠢貨,據此,維爾迪蘭夫人認定公主具有非凡的膽略。

    但是,她後來不該勇敢到那麼一個程度:竟鬥膽在那些民族主義派的太太烈焰般的目光下,向來巴爾貝克遊覽的維爾迪蘭夫人緻意。

    至于斯萬夫人,反德雷福斯派的成員恰恰相反,對她”堅持正統觀念”深表敬意,更何況她嫁的是一位猶太人,這使她赢得了雙重的功德。

    不過,從未到她府上去過的人們總是想象,她接待的隻有幾位卑微無名的猶太人和貝戈特的數位弟子。

    人們就這樣把一些比斯萬夫人還更有地位的女性*列為社會階梯的最低一級,或許是她們出身的緣故,或許因為她們不愛城中的聚餐或晚會,人們從不見她們露面,便誤以為她們未受邀請;或許她們從不提及自己在上流社會的朋友,僅僅談論文學藝術;抑或人們去她們府上時總是掩人耳目,也可能因為她們不想冒犯他人,往往悄悄地接待來客,總而言之,出于種種原因,導緻了她們中的這位或那位成了某些人的心目中不受歡迎的女人。

    奧黛特的遭遇就是這樣。

    埃比諾瓦夫人一次意欲贊助《法蘭西之國》,為此不得不去看看奧黛特,她簡直就像是要踏進專門為她供應服飾用品的商人家,心想到奧黛特家見到的一定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不屑一顧,然而門扉一開,她驚得在原地一動不動,象釘子釘似的,那打開的并不是她設想的那種沙龍,而是一個神奇的殿堂,裡面,隻見一個個令人眩目的角色*,有的半卧在長沙發上,有的閑坐在扶手椅裡,親切地招呼着女主人,仿佛多虧仙境的情景變幻,她終于認出了這原來都是些公主殿下,公爵夫人,連她埃比諾瓦公主本人也很難把她們引到自己宮中,此時,迪洛侯爵,路易·德·蒂雷納伯爵,博蓋士親王和埃斯特雷公爵正在奧黛特親切的目光下,充當宮廷面包總管和司酒官。

    埃比諾瓦公主無意中發現了這些人内心世界的社交品質,不得不改變對斯萬夫人原有形象的看法,重又将她視作一位雍容大雅的女性*。

    有的女子從不在報刊上披露自己的生活,由于對她們的真實生活不了解,這就給她們的某些境況(由此而有助于沙龍的多樣化)籠罩上了一張神秘的網。

    就奧黛特而言,一開始,上流社會的幾位男子好奇心十足,渴望結識貝戈特,于是到她府上作客用餐,親親密密。

    不久前,她學會了掌握分寸,對此也就沒有多加張揚;在這裡,他們親密相處–也許是對小圈子的懷念,自分裂以來,奧黛特保持了小圈子的習俗……奧黛特領着他們和貝戈特一起看戲,正是那饒有興味的首場演出,最終把貝戈特給拖垮了。

    他們跟圈内幾位可能對如此新奇之事發生興趣的女人談起了奧黛特。

    她們深信不疑,認定奧黛特是貝戈特的知己,或多或少為他的作品創作出謀劃策過,認為她比聖日爾曼區和黨人,例如杜梅先生和德沙涅爾先生,她們明白,如果法蘭西被交給君主主義分子,那必定墜入深淵,可是,她們卻常在夏雷特、杜多維爾等人府上招待這些人用餐。

    奧黛特地位的變化是與她處事審慎分不開的,這使她的地位愈加穩固,上升也更為快速,但卻不讓《高廬人報》的讀者有任何察覺,這些人往往習慣于憑該報的社交專欄,了解某某沙龍的興衰。

    結果有一天,在一家典雅至極的劇場,為貝戈特的一部劇作舉行義演性*彩排,人們發現德·馬桑特夫人和莫萊夫人走進對面的劇作家的包廂,坐到斯萬夫人身旁,這時,劇院裡出現了名副其實的戲劇性*變化,殊不知莫萊伯爵夫人正漸漸取代蓋爾芒特公爵夫人(她已厭倦榮華富貴,誰稍作努力,就可将她擊垮),成為當時的女中豪傑與王後。

    ”我們沒有料到她已經開始上升,”人們紛紛議論奧黛特,”可在發現莫萊伯爵夫人踏進她包廂的那刻,她便越過了最後一個梯級。

    ” 這樣一來,斯萬夫人有可能會認為我又與她女兒接近,純粹是為了附庸風雅。

     盡管身旁坐着兩位閃光的女友,奧黛特仍然全神貫注,極為專心地聽着戲,仿佛她在這兒隻是為了聽戲,就象昔日她在林間漫步,僅僅為了保健,為了鍛煉身體。

    一些過去并不那麼殷勤地圍着她轉的男人顧不得打擾他人,來到樓廳包廂,緊拉着她的手不放,企圖接近以她為中心的那個威嚴的圈子。

    她嘴上挂着一絲微笑,帶有三分揶揄,七分和藹,耐心地回答他們的提問,顯得比人們想象的還更為冷靜,也許這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是真誠所緻,因為這種公開的表情舉止不過是平素親密相處的寫照,隻是這一親密的關系審慎地加以掩飾,遲遲沒有公開罷了。

    在這三位吸引了衆人目光的夫人身後,是貝戈特,他周圍擁簇着阿格裡讓特親王,路易·德·蒂雷納伯爵和德·布雷奧代侯爵。

    人們不難理解,對那些處處受到款待,隻有靠獵奇方能進一步擡高身價的男人來說,他們心甘情願為一位聰慧過人的女主人所吸引,希冀在她身邊與所有時髦的劇作家、小說家結識,堅信隻有這樣才能顯示自身的價值,這種自我炫耀的方式比在蓋爾芒特親王夫人府上舉行的晚會自然更刺激,更生動。

    那些晚會既無新鮮的内容,又無新奇的魅力,多少年來,晚會接二連三,頻頻舉行,但與我們不厭其詳描繪過的大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