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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五部 女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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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的後面。

     “來,”他對我們說:”這個畜生想必是要讓我們在他那親愛的穿堂風中凍死。

    我們到客廳去暖和暖和。

    監管衣服!”我們到客廳裡後他還在說。

    ”真是傻瓜!””他隻是喜歡玩弄辭藻,小夥子人倒不壞,”布裡肖說。

    ”我沒有說他是個壞小夥子,我說他是一個傻瓜,”維爾迪蘭先生尖刻地回駁道。

     這工夫,維爾迪蘭夫人跟戈達爾和茨基正談得十分投機。

     莫雷爾剛剛謝絕了一些朋友的邀請(原因是夏呂斯不能同去),可是她卻已經在向那些朋友保證,提琴手會賞光前去的。

    莫雷爾拒絕到維爾迪蘭夫婦朋友組織的晚會上去演奏,這自有他的道理–我們過一會兒将會看到這裡面還有更重要的緣故–他之所以強調這個道理,主要是受啟發于有閑階層固有的,而小圈子特有的一種習慣。

    誠然,如果維爾迪蘭夫人暗中聽到一位新客和一位熟客低聲互道一句什麼,估計他們互相認識或者有互相結為朋友的願望(”那麼,星期五在某人家見”或者:”您哪一天到畫室來都行,我一直呆到五點鐘才走,您能來我真是高興”),老闆娘便會坐立不安,揣摩起如何給新客創造一個”機會”,以便使他成為小圈子一名燦爛奪目的新成員。

    她裝出什麼也沒有聽見的樣子,同時,她那對因常聽德彪西的作品而不是多服可卡因而産生黑圈的美麗的眼睛保持着唯有音樂的陶醉才會引起的疲倦神态,可是在她那由于負載着超量的四重奏和累年的偏頭痛而明顯前突的美麗的額頭下卻翻騰着并非純複調的思想。

    她一分鐘也無法忍耐,她要見縫插針。

    她立刻撲向兩位正在交談的人,把他們拉到一邊,指着忠實的常客,對新來的客人說:”您不願意和他一起來吃晚飯嗎?比如星期六,或者您自己挑一天,來吃飯的人都很好。

    不要過于聲張,因為我不準備把這夥人都請來(這夥人一詞在五分鐘之内用以特指小圈子裡的人,為了表示對新客人寄予厚望,有必要暫時怠慢一下小圈子的成員)。

     但是這種迷戀新客乃至制造親近關系的迫切需要也有它消極的一面。

    維爾迪蘭夫婦的圈子裡每周三的例行聚會在成員之間産生了一種對立的情緒,即挑撥離間的欲|望。

    在拉斯普裡埃的幾個月當中,大家朝夕相處,這種不和的欲|望有增無減變本加厲了。

    維爾迪蘭先生巧妙地抓住某人的把柄,張開蜘蛛網,象網住無辜的蒼蠅那樣網住他的夥伴。

    如果沒有事情可以指責,那麼無事生非,出人洋相也好。

    一個圈内的常客隻要出去走半個小時,他就對着大家公開地奚落他,裝出吃驚的樣子說,大家怎麼沒有發現他的牙齒總是那麼髒,或者反過來說,他刷牙成癖,每天要刷二十次之多。

    若要有人膽敢打開窗戶,這種缺乏教養的舉止就會使夫婦倆老交換憤怒的眼色*。

    過不了片刻,維爾迪蘭夫人便會要人給她一塊披巾,維爾迪蘭先生便借此厲聲說道:”噢不,我要把窗戶關上,我弄不明白,是誰自作主張把它打開的,”說得開窗的人如犯重罪,滿臉通紅,一直紅到耳根。

    酒喝得多了一些,也會給你招來指桑罵槐。

    ”您不覺得難受嗎?一個工人多喝酒确有好處。

    ”兩個常客如果事先沒有征得老闆娘允準,擅自一起散步,盡管這散步毫無不良動機,結果也會引來無休無止的非議。

    德·夏呂斯先生和莫雷爾的散步屬于例外。

    純粹是因為莫雷爾住宿軍營,男爵沒有客居拉斯普裡埃的關系,對男爵的厭惡和唾棄才得以推遲了。

    但是這一時刻已即将來臨。

     維爾迪蘭夫人動怒了,決定叫莫雷爾”分辨清楚”,德·夏呂斯先生讓他扮演的角色*是多麼可笑而又可惡。

    ”我補充一句,”維爾迪蘭夫人繼續說(她感到自己對某人的感激之情成了一種壓在身上的沉重義務,殺了這人又于心不忍;這時候她就把這人的某一嚴重缺點公諸于衆,于是她用誠實的手段免除了向該人感恩緻謝的義務),”我補充一句,他在我這兒擺出的有些架勢,我不太喜歡。

    ”維爾迪蘭夫人對德·夏呂斯先生耿耿于懷,除了莫雷爾拒絕參加她朋友的晚會以外,其實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

    德·夏呂斯先生一心一意想着要為維爾迪蘭夫人争光,給老闆娘貢蒂河濱的沙龍帶了一批人來。

    要是原初按照她的意願,把她的朋友都邀請來的話,那麼這批人一聽說被邀人的名字,就絕對不會來了。

    德·夏呂斯先生用堅決的口氣,不容分說地否決了維爾迪蘭夫人提出的名單,否定的口吻中摻雜着貴族大老爺那種耿耿于懷和任性*傲慢的氣質以及節慶活動專家那種藝術憨直精神。

    他甯可收回棋子,拒絕出力,也絕不願意屈就讓步。

    據他看來,那會糟蹋整體效果。

    德·夏呂斯先生隻允許森蒂納赴會,僅此一項已充滿了保留意見。

    德·蓋爾芒特夫人為了擺脫森蒂納妻子的纏繞,對森蒂納從開始每日親熱會面,發展到最後完全斷絕交往。

    但是德·夏呂斯先生覺得森蒂納頭腦聰明,仍不斷地與他見面。

    在與小貴族雜交的資産者階層中,所有人都非常富有,而且都與大貴族不曾相識的貴族攀了親。

    森蒂納這朵昔日蓋爾芒特家族圈子中的奇葩,就是到這個階層中來尋找發迹途徑的,而且他自以為在此找到了根據地。

    但是,維爾迪蘭夫人自以為知道森蒂納妻子的貴族背景,對其丈夫的地位卻未加注意(因為鎮住我們的高度往往是幾乎僅僅高出我們一頭,而不是那些高不可見,聳入雲霄的東西)。

    她認為有必要邀請森蒂納,理由是他”娶了某某小姐為妻”,交往一定很廣。

    這個想法恰恰與事實背道而馳,說明維爾迪蘭夫人是多麼孤陋寡聞,把男爵抹了口紅的嘴唇引得笑開了花,散發出寬容的鄙夷和豁達的理解。

    他不屑于正面作答。

    然而他熱衷于構築社交理論。

    以展示他充裕的智慧、傲然的氣度,因此他帶着遺傳性*的輕浮,傾吐了他的心思。

    ”森蒂納結婚前應該征求我的意見才是,”他說。

    ”既有生理優生學,就必有社會優生學,而這一領域我也許是獨一無二的大夫。

    森蒂納的病例是無可争辯的。

    顯而易見,結了這門姻緣,是給自己背上了一個包袱,愛情的火焰從此熄滅。

    他的社會生命從此告終。

    我向他解釋清楚,他也了解了我的用意,因為他非常聰明。

    另一方面,有那麼一個人,具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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