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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五部 女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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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句,那口氣如同一位醫生為了病人的利益,卻不顧病人本人的意願,決意不屈從于順勢療法醫生的合作。

    此外,德·夏呂斯先生還将另一批人歸為可以忽視不請之類。

    對夏呂斯來說這些人确實可以忽視一邊,但對維爾迪蘭夫人來說,情況未必如此。

    德·夏呂斯先生自恃出身名門,登天的豪門望族,他或許也無所相求,可是這些名流要來到維爾迪蘭夫人的沙龍裡,就有可能将它變為巴黎的一等沙龍。

    維爾迪蘭夫人開始發現,她已經多次坐失良機,這還不算社交界對德雷福斯事件的誤解給她造成的社交耽誤。

    其實這一件事也未嘗成全了她。

    ”我不知道是否對您說起過沒有,德·蓋爾芒特公爵夫人看見她社交圈裡的有些人,心裡有多麼不快。

    他們幹什麼都以德雷福斯事件為上,為了争論重審與反重審的問題,居然把高貴的婦女排斥在外,卻把那些低俗的女人迎進門來,連公爵夫人也受到了這些婦人的抨擊,說她缺乏熱情,思想不正,把祖國的利益置于社交名片之下。

    ”我不知能否問問讀者,猶如問一位朋友,跟他交談了那麼多次,但是記不清是否想到過或者找到過機會已把某件事情告訴了他。

    無論我交待過沒有,那時候德·蓋爾芒特公爵夫人的态度是可想而知的,而且我們接下去看看後來的一個時期,從社交的觀點出發,她的态度甚至似乎是完全正确的。

    德·康布梅爾先生認為,德雷福斯事件是外國人一手制造的-陰-謀,目的在于摧毀情報機構,破壞軍紀,削弱部隊戰鬥力,離間法國人民,伺機入侵法國。

    除了幾首拉封丹寓言以外,侯爵與文學絕不沾邊。

    于是他委托妻子設法加以證實,作為殘酷的觀察者的文學,不僅制造了互不尊敬的社會氣氛,而且還制造了如此嚴重的社會混亂。

    ”雷納克①先生和埃爾維厄②先生是串通一氣的同謀,”她說。

    人們大概不至于會控拆德雷福斯事件用心險惡,策劃-陰-謀來反對上流社會吧。

    不過她這番話無疑是打破了框框。

    上流人士不願讓政治滲入上流社會,恰如軍人不願讓政治滲入軍隊一樣,這一點是極為明智的。

    上流社會的事情跟性*趣味相仿,我們一旦聽憑審美理性*來對性*選擇發号施令,那麼我們不知會發展到什麼反常的行為上去。

    基于那些婦人都是民族主義者這個道理,聖日耳曼區養成了接待别的社交圈婦人的習慣。

    随着民族主義的出現,道理遁然消失,習慣卻沉澱下來。

    維爾迪蘭夫人随波逐流,順應德雷福斯運動,把有價值的作家吸引到自己身邊。

    盡管他們是德雷福斯派,對她的社交活動一時沒有任何用處,但是政治熱情和其它熱情一樣,是不會延續持久的。

    新一代的人來到時,不再會理解這種熱情;即便是表現過這些政治熱情的同一代人也會改弦易轍,轉而表現出與先前的政治熱情并不相仿的政治熱情。

    随着排他原因的改變,他們會恢複一部分原先拒之門外的人的地位。

    在德雷福斯事件發生過程中,君主主義者再也不是憂心忡忡,整日擔心某人如果是反猶主義者或民族主義者,就可能是共和黨人、激進派、甚至是反教會分子。

    萬一有朝一日戰争爆發,愛國主義也會采取另外一種形态,即便是一個沙文主義作家,人們也不會再去關心他曾經是不是一名德雷福斯派。

    就這樣,維爾迪蘭夫人利用一次又一次的政治危機,一場又一場的藝術革新,猶如燕子築窩一樣,接連不斷地把碎片撿回家來。

    這些碎片暫時沒有用處,但有朝一日就會組成她的沙龍。

     ①約瑟夫·雷納克(1856-1921),法國政治家和作家。

    最初德雷福斯支持者,後來态度改變。

    
②保爾·埃爾維厄(1857-1915),法國劇作家,德雷福斯反對者。

    
德雷福斯事件過去了,阿納托爾·法朗士卻留下了。

    維爾迪蘭夫人的力量表現在她對藝術的真誠的愛,對忠實的圈内成員的一片苦心,以及她不請社交人士而專門酬勞圈内成員的美餐。

    在她家裡,每個人都象貝戈特在斯萬夫人那裡一樣,受到敬重。

    當這個社團中的某一門客有一天成了傑出人物,衆人希望來拜見他,那末在這位維爾迪蘭夫人家裡,他決不會象博代爾及夏博①烹制的官方宴席或聖查理曼菜肴那樣,弄虛作假,而是一位美味芬芳的普通人,一位如同世界空淨無人一樣完美無缺的人。

    維爾迪蘭夫人手下的演出班子陳容整齊,訓練有素,拿出的節目堪稱一流,缺的隻是觀衆。

    自從觀衆的興趣離開了某位貝戈特鼓吹的法蘭西型的理性*藝術,迷上了充滿異國情調的音樂以後,維爾迪蘭夫人成為一名外國藝術家常派巴黎的特約通訊員,在美麗動人的尤貝爾季也夫公主②身邊為俄羅斯舞蹈家當起了加拉布斯仙女③,雖然老态龍鐘,但是法力無邊。

     ①巴黎當時最著名的熟食商。

    
②俄羅斯芭蕾的保護人。

    
③傳說中加拉布斯仙女是行惡仙女,老态龍鐘,曲背駝腰。

    
這批英俊美麗的舞蹈家進駐巴黎,隻有那些缺乏藝術趣味的評論家才對她們誘人的魅力提出異議。

    我們知道,她們給巴黎帶來了狂熱的好奇,與德雷福斯事件相比,這狂熱不太粗犷激烈,卻更富有純粹的審美情趣,而且也許同樣的活潑熱烈。

    維爾迪蘭夫人借此又走到了前列,不過其社交效果與以往截然不同。

    正如我們在重罪法庭開庭期間,看到她總是和左拉夫人并肩坐在法官席下面一樣,當一批為俄羅斯芭蕾熱情歡呼的新觀衆紛紛湧向歌劇院的時候,我們總是看見她戴着從未見過的羽飾,和尤貝爾季也夫公主并肩端坐在頭等包廂中。

    在司法大廈一陣激動之後,晚上大家相聚在維爾迪蘭夫人家裡,從近處端詳比卡爾①和拉博裡②,尤其是借此打聽最新消息,設法了解,從楚林登③、盧貝④和儒奧斯特上校⑤那裡可以獲得什麼希望。

    與此相仿,經過《天方夜潭》⑥或者《伊戈爾王》⑦的舞劇所引起的興奮之後,大家都無意就寝歇息,便來到維爾迪蘭夫人家裡。

    在尤貝爾季也夫公主和老闆娘的支持下,每天晚上鮮美可口的夜宵把大家會聚在一起。

    有為了舞步更加輕捷而點食未進的舞蹈家,有他們的經理和美工,還有偉大的作曲家伊戈爾·斯特拉文斯基⑧和理查·斯特勞斯⑨,大家歡聚一堂,形成了一個經久不變的小核心。

    這裡猶如愛爾維修斯夫婦⑩的夜宵,巴黎最為高貴的女士以及外國殿下均樂意垂顧。

     ①喬治-瑪麗·比卡爾(1854-1914),德雷福斯事件時任中校,後為将軍和戰争部長。

    
②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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