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們真的如此喜愛女人,那麼為什麼他們還需要弄一個他們稱為小家夥的人?更何況在這工人階層,這種事情向來名聲不好;他們出于自尊心,幹起來都是躲躲閃閃的。
看來這事情對他們來說還代表着其他意義。
那究竟是什麼呢?””對阿爾貝蒂娜來說,女人還代表着其他什麼東西呢?”我思忖着,正是這個問題在使我痛苦不堪。
”一言為定,男爵,”布裡肖說,”如果院系學術委員會建議開設同性*戀課程,我一定首先推薦您。
不,這還不好,一個什麼特殊心理生理研究院之類的機構也許更能發揮您的特長。
我看您尤其适合于在法蘭西學院執教,您可以緻力于個人研究,象泰米爾語或梵語教授那樣,把研究成果講授給對此感興趣的人。
不過聽衆人數很少,隻有兩名,另加一名公務賢。
我這麼說,并不是對我們全體教務人員有什麼懷疑,我認為他們是無可懷疑的。
””您一無所知,”男爵武斷地回駁道。
”您以為對這事感興趣的人寥寥無幾嗎?您是大錯特錯了。
事實恰恰相反。
”他沒有意識到,他談話内容那不變的指向和他将要對别人所作的責備兩者之間是有矛盾的,”相反,情況非常可怕,”他憤慨而又悔恨地對布裡肖說,”現在這事都成了人們唯一的話題。
這是可恥的現象,但倒過來證實了我對您說的話,我親愛的!據說前天在德·阿伊安公爵夫人家中,整整兩個小時,客人們沒有談别的事情。
您想想,如果現在婦女們也參與進來談論此事,那還成什麼體統!最可惡的是,那些害人精,那些十足的惡棍把什麼都告訴了她們,”他帶着平時并不多見的怒火接着說,”譬如夏特勒羅那小子,誰都比不上他,他的事情真是一言難盡。
總之這些人當着她們的面盡對别人說長道短,有人對我說,那小子說了我許多壞話,可是我毫不在乎。
我想,一個打牌作弊,被俱樂部逐出的人,想拿泥塊和髒東西砸人,其結果隻能掉在自己身上。
我非常清楚,如果我是珍妮·德·阿伊安,我會相當珍重自己的沙龍,不允許别人談論這類話題,不允許别人糟賤自己的親身父母。
可是眼下什麼社交呀,規矩呀,禮節呀,早都蕩然無存,交談跟服飾都一概不講究這些東西了。
噢!我親愛的,世界末日來臨了。
每個人都變得如此兇惡。
大家都在攀比,看誰說别人的壞話多。
真令人發指!”
我童年在貢布雷,就十分怯懦,為了不要看見别人贈送白蘭地給我外祖父,不要看見我外祖母苦苦哀求他别再喝酒的情景,我就逃之夭夭。
現在我隻有一個念頭,趁夏呂斯還未受罰,趕快離開維爾迪蘭公館。
”我必須走了。
”我對布裡肖說。
”我跟您一起走,”他對我說,”可是我們不能學英國人的樣,不告而别。
我們去跟維爾迪蘭夫人道個别。
”教授說完就徑直朝客廳走去,象小孩下棋一樣,看看”能不能悔棋”。
在我們聊天的時候,維爾迪蘭先生遵照妻子的旨意,已把莫雷爾帶走了。
其實,維爾迪蘭夫人經過深思熟慮,覺得暫且不向莫雷爾透露秘密似乎更為上策;可是她已欲罷不能。
有些欲|望,盡管你把它封在口腔裡,但一旦任其膨脹,它就不顧後果如何,堅決要求得到滿足。
我們見到袒露的玉肩,不會久久地呆視着而不去吻一下,我們一走會象老鷹叼蛇那樣,早把嘴唇快快送去;我們不會饑腸辘辘,蛋糕放在面前也不碰一下;我們更不會聽到意外的話語而置若罔聞,無動于衷,心靈不激發起驚奇、迷惑、痛苦或喜悅。
維爾迪蘭夫人正是處于這種心境,沉醉于情節劇般的傷感情調之中,所以她不由自主地授意丈夫拉走莫雷爾,不惜任何代價要跟小提琴家談談清楚。
小提琴家本來已在抱怨,那不勒斯女王怎麼沒等别人把他介紹給她就走了。
德·夏呂斯先生曾經再三強調,她是伊麗莎白女王和德·阿朗松公爵夫人的胞妹。
因此女王在他的眼裡是個非凡的重要人物。
可是主子對莫雷爾解釋說,他不是來跟他談那不勒斯女王的。
維爾迪蘭先生單刀直入,跟他談了正經的事。
”這樣吧,”談了一會兒以後他結束道,”這樣吧,如果您不信,您可以去聽聽我妻子的意見,我發誓,我什麼也沒有告訴過她。
我們一起去聽聽,她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
我的看法也許有錯誤,但您知道她的見解是絕對正确的,再說她對您充滿了無限的友誼。
來吧,我們把是非交給她來評判。
”這一邊,維爾迪蘭夫人已經等得坐立不安。
她急于親自跟高超的提琴家談談,品嘗一下激動的滋味。
然後等他走了以後,要丈夫詳細彙報一下他們倆交談的确切内容。
她一邊等着一邊不停地說:”他們究竟在幹什麼?古斯塔夫把他拖了那麼長時間,我希望他至少能夠給他适當地加加工。
”維爾迪蘭先生跟莫雷爾一起走下樓來,莫雷爾看上去神情非常不安。
”他向您請教一個問題,”維爾迪蘭先生對他妻子說,那樣子就象不知道自己的請求能否得到滿足一般。
維爾迪蘭夫人正是激*情滿懷的時候,也顧不上回答維爾迪蘭先生的話,直接對着莫雷爾就說開了:”我完全同意我丈夫的意見,我認為這件事情拖的時間夠長的了,您不能再這麼忍氣吞聲了!”她激憤地大聲說道,至于她跟丈夫剛才商定,丈夫跟提琴家談些什麼她應該裝作一概不知,這一點她早已抛到九霄雲外。
“怎麼回事?什麼忍氣吞聲?”維爾迪蘭先生吱吱唔唔地問,竭力裝出十分驚奇的樣子。
他盡管因亂了陣腳而顯得有些笨拙,但仍在竭力維持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