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吻,卻不是這些東西本身。
我給阿爾貝蒂娜寫了信:
我的朋友,我正好要給您寫信,我感謝您對我說,倘若我需要您,您會趕回來;您能站得這麼高來理解對老朋友的忠誠,這很好,這隻會使我更加尊重您。
不,我沒有請求您回來,将來也不會這樣做;至少在今後相當長的時間裡,我們的重逢也許不一定會使您感到難受,硬心腸的姑娘。
而這樣的重逢卻會使我,使您認為有時顯得那麼冷漠的我非常難受。
生活使我們分手了。
我認為您作了極明智的決定,而且這個決定作得也正是時候,有非常了不起的預見性*,因為您正是在我母親同意我向您求婚的第二天出走的。
我收到她的信(同時也收到了您的信!)之後本來想在睡醒時告訴您的。
也許您是害怕這之後再走會使我難過。
我們也許會把我們的生命聯在一起,這對我倆來說,誰知道呢,也可能會是一種不幸。
果真如此,您還是為您的明智慶幸吧。
我們如果再見面,也許會前功盡棄。
并不是再見您于我已沒有誘惑力,而是我沒有能耐去抵制這種誘惑。
您明白我是個不堅定的人,而且我多麼健忘。
因此沒有必要同情我。
您常對我說,我是格外容易受習慣支配的人。
我已在開始培養沒有您而生活的習慣了,不過這習慣還不夠牢固。
我和您一起生活的習慣盡管已被您的出走打亂,這些習慣在目前顯然還是最牢固的。
當然它們并不可能長久地維持下去。
出于這個原因,我甚至想到了要利用這最後的幾天,在這幾天裡我們見面于我還不至于象半個月或更短的時間以後那樣成為一種……(原諒我的坦率)一種麻煩,–我想在徹底遺忘之前利用這幾天和您一起處理一些小小的具體問題,在處理這些問題時,您這位可愛而好心的朋友是可以為那個曾有五分鐘自以為是您的未婚夫的人幫幫忙的。
我不懷疑母親會同意我,另一方面我也希望我倆都擁有自由,這種自由您過去出于好心為我犧牲得太多了,這種犧牲如果單為幾個禮拜的共同生活還可以接受,然而如果我們必須白頭偕老(在信上告訴您我曾想到這件事再有幾秒鐘就可能成為事實,這幾乎使我感到難過),這種犧牲就變得令您我都十分憎惡了,因此我曾考慮按盡可能獨立的方式安排我們的生活,作為這種共同生活的開端,我曾希望您擁有那條遊艇,您可以乘坐這條遊艇出門旅行,與此同時,無限憂傷的我會去港口等待您;我知道您佩服埃爾斯蒂爾的鑒賞力,我已寫信向他請教。
陸上交通方面,我曾希望您擁有汽車,隻屬于您自己的汽車,您可以乘坐這輛汽車随心所欲地外出、旅行。
遊艇已基本造好,根據您在巴爾貝克表示的意願,給它命名為”天鵝号”。
我記得您最喜歡羅爾斯牌汽車,我已訂購了一輛。
不過,既然我倆已永遠不再見面,在也就不想請您收下這已變成廢物的船隻和汽車了,對我來說它們已毫無用處。
因此我考慮–我是以您的名義通過中間人訂購的–也許您可以通過退訂使我避免購買這些無用的東西。
不過,這件事,還有别的許多事都需要當面談談。
我又想,在我還有可能再愛您的這段時間,當然,這段時間不會持續太長,為一條帆船和一輛羅爾斯·羅伊斯而見面,而拿您一生的幸福冒險–因為您認為您的幸福就在于遠離我而生活–,這簡直是發瘋。
不,我甯肯留下羅爾斯,甚至留下那條遊艇。
我既然不用它們了,而它們又有幸一個無帆無槳地系在港口,一個呆在車棚裡,我準備請人在遊艇……(我的上帝,我不敢用一個不準确的字稱呼那個部位從而犯異端的錯誤,使您反感)上刻上您喜歡的馬拉美的詩句……您還記得,這首詩是這樣開始的:
“聖潔的,生機盎然而美麗的今天。
”
唉,今天已不再是聖潔的,美麗的了。
而那些和我一樣明白他們會迅速用今天創造出可以忍受的”明天”的人卻令人難以忍受。
至于羅爾斯,值得在它上面刻上同一個詩人的這些您認為難于理解的詩句:
輪般發出轟鳴飛出的紅色*火星
告訴我我是否喜歡
看那火光劃破的長空
燃燒的火花飛濺
也看那車輪在火紅中消失
我車上那唯一殘留的車輪
永别了,我的小阿爾貝蒂娜,謝謝您在我們分别的前一天還同我作了一次令人愉快的散步。
這次散步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附言–關于您認為的聖盧向您姨母所作的建議(我怎麼也不相信聖盧在土蘭)我不作回答。
這是福爾摩斯那一套。
您把我看成什麼人啦?
正如我從前對阿爾貝蒂娜說”我不愛您”以博得她的愛;說”我看不見誰我就忘記誰”好讓她經常來看望我;說”我決定離開您”以防止一切分手的念頭;–眼下,當然是因為我切盼她一周之内返回我才說”永别了”;因為我想再看見她我才對她說”與您見面我會感到很危險”;由于和她分居于我仿佛比死還糟我才在信上對她說”您說得對,我們在一起可能會很不幸”。
唉,在寫這樣一封假惺惺的書信以顯示我并不依戀她(這是我從往日對希爾貝特的愛情裡保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