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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七部 重現的時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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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被事态所否定,因此他的洩密才沒有造成損失。

     ①古騰堡(約1400前-1468),德國工匠和發明家,發明活字印刷術。

    
在下午的茶會結束之前,即在日暮之時,天空還很亮,人們可以看到遠處的棕色*小斑點,要是在藍色*的夜空中,人們會以為是小飛蟲或小鳥。

    就象人們看到遠處的一座山時,會以為是一朵雲。

    但是,人們内心激動,因為知道這朵雲很大,是固體,而且很結實。

    因此,我内心也十分激動,因為天上的棕色*斑點既不是小飛蟲,也不是鳥,而是一架飛機,這架飛機由幾個在對巴黎進行監視的人駕駛(我和阿爾貝蒂娜在凡爾賽附近作最後一次散步時,曾見到過這種飛機,但這個回憶與我現在的激動毫無關系,因為對這次散步的回憶在我看來已無關緊要)。

    三國演義 吃晚飯的時候,飯店全部客滿;如果我在街上行走,看到一個可憐的休假軍人在燈光照亮的櫥窗前把目光停留片刻,我就會感到難過,因為他隻是在六天中逃脫随時會死亡的危險,并準備重返戰壕,這種難過我過去在巴爾貝克旅館也曾有過,就是在漁夫們看着我們吃飯的時候,但我現在更加難過,因為我知道,相比之下,士兵的不幸要比窮人的不幸來得大,而且更加感人,因為這種不幸更加順從、更加高尚,他在準備重返前線時看到後方工作的軍人們在預定餐桌時擠來擠去,隻是達觀地、毫不厭惡地搖了一下頭說:”這兒看不出是在打仗。

    ”然後,到九點半,還沒有一個人吃完晚飯,但根據警察局的命令,所有的燈一下子都熄滅了,九點三十五分,後方工作的軍人們又開始擠來擠去,從飯店的服務員手裡奪過他們的大衣,我曾在聖盧休假的一個晚上和他一起在這家飯店裡吃晚飯,這時飯店裡半明半暗,顯得神秘莫測,就象放映幻燈的暗室,又象電影院裡放映電影的大廳,那些吃完晚飯的男男女女急忙趕到電影院去。

     但在這個時間之後,對于那些在我所說的那天晚上象我那樣在家裡吃完晚飯,然後去看望朋友的人們來說,巴黎的夜晚要比我童年時代的貢布雷更為黑暗,至少在某些街區是如此;人們進行的互訪,猶如鄉下鄰居間的互訪。

    啊!要是阿爾貝蒂娜還活着,我晚上到城裡去吃晚飯時約她在拱廊下幽會,将會多麼甜蜜!開始時,我什麼也不會看到,我會内心激動,以為她未能赴會,但突然間,我會看到黑牆上顯現出她喜歡的一條灰色*裙子,以及已經看到我的那雙微笑的眼睛,于是我們就可以摟在一起散步,而不會被别人發現,我們走了一會兒,然後就回家。

    唉,我現在卻是孤身一人,我仿佛是在拜訪鄉下的鄰居,就象過去斯萬在晚飯後來拜訪我們一樣,他在當松維爾的黑夜中不會再遇到行人,走的是拉纖的小道,一直走到聖靈街,我現在從聖克洛蒂爾德走到波拿馬特街,走在那些已變成彎彎曲曲的鄉村道路的街上,也沒有遇到行人。

    另外,由于現在這個時間使我遊曆的這些景色*片斷,不再受一個變得無法看到的環境的制約,在那些刮風後冰冷的暴雨随即停止的夜晚,我感到自己仿佛是在過去曾朝思暮想的駭浪滔天的海邊,而沒有以前在巴爾貝克時的感覺;其他一些巴黎過去并不存在的自然環境,甚至會使我感到我剛下火車,來到鄉村度假,例如晚上月光下在身旁的地上的明暗對比就是如此。

    月光所産生的現象,是城裡看不到的,即使在隆冬也是如此;奧斯曼大街上的積雪已無人會去掃除,月光灑在大街的雪上,就象灑在阿爾卑斯山的一條冰川之上。

    樹木的側影映照在這個有點發藍的金色*雪地上,顯得清晰、潔淨,同時又十分柔和,猶如某些日本畫中或拉斐爾某些畫的背景中的樹木側影;這些側影展現在樹木根部的地面上,在大自然中太陽落山時往往可以看到這種景色*,這時,太陽沐浴着草原,把草原照得如鏡子一般反光,草原上的樹木一棵棵距離相等。

    但是,美妙的柔和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時,展現這些輕如靈魂的樹影的草地,猶如天堂裡的草地一般,那顔色*不是綠的,而是被灑在玉石般雪上的月光照成晶瑩的白色*,草地仿佛全都由梨花的花瓣織成。

    在廣場上,公共水池的那些神衹,手持冰柱,仿佛是用雙重材料制成的雕像,為了制作這些雕像,藝術家特意把青銅和晶體融合在一起。

    在這些特殊的日子裡,所有的屋子都是漆黑一片。

    但到了春天卻與此相反,有時會有違反警察局規定的現象,一座公館,或者隻是公館的一層樓,或者一層樓中隻有一個房間,由于沒有關上百葉窗,看上去有如在投射光線,有如忽隐忽現的幻影,獨自浮現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上。

    人們高高地擡起眼睛在這半明半暗的金光中見到的女人,在這個人們消失其中、她也仿佛與世隔絕的黑夜之中,呈現出東方景色*神秘而含蓄的魅力。

    然後我走了過去,在黑暗中隻聽到有益于健康而又單調的粗俗腳步聲。

     我心裡在想,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書中所提到的那些人,而且一個也沒有看到。

    隻有在一九一四年,我在巴黎度過的兩個月中,我見到過德·夏呂斯先生以及布洛克和聖盧,而聖盧我隻見到過兩次。

    第二次見到他時,一定是他表現最出色*的時候;他已經消除了他在當松維爾逗留期間給我留下的所有令人不快的不真摯的印象,這種印象我已在上文中說過,我在他身上重又發現他過去的一切美德。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宣戰之後,即宣戰後的那個星期之初,當時布洛克表達了沙文主義十足的感情,聖盧等布洛克離開我們以後,立刻責備自己沒有再次入伍,我對他語氣的粗暴幾乎覺得反感。

    ①”不,”他愉快而有力地大聲說道,”所有那些不去打仗的人,不管提出什麼理由,都是因為他們不願被人殺死,都是出于害怕。

    ”他用同樣肯定的手勢,但比強調指出其他人的害怕時的手勢更為有力,補充道:”而我,如果說我沒有再次入伍,老實說就是因為害怕!”我已經在各種各樣的人身上發現,裝出值得稱贊的感情并不是壞人們的唯一掩護,而且還發現,一種更新的掩護是這些壞人炫耀自己,以便使别人至少不顯出避開他們的樣子。

    另外,在聖盧的身上,這種傾向因他的習慣而得到加強,就是當他洩露了秘密,幹了一件蠢事,别人可能會來責備他時,他就把這種事公開披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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