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想想,在西多尼亞與出身博家的德·杜拉斯公爵夫人結秦晉之好。
”實際上,維爾迪蘭夫人在她丈夫去世後不久就改嫁破了産的杜拉斯老公爵,這樣她便成了德·0蓋爾芒特親王的表親,老公爵在婚後兩年就死了。
這對維爾迪蘭夫人是一個十分重要的過渡,而現在,她又通過第三次婚姻成了德·蓋爾芒特親王夫人,從而在聖日耳曼區地位顯赫,使貢布雷的那些人大吃一驚。
近年來,在維爾迪蘭夫人當上德·蓋爾芒特親王夫人之前,鳥街的名婦,古比爾夫人的女兒和薩士拉夫人的幹女兒冷嘲熱諷地稱她為”德·杜拉斯公爵夫人”,好象這是維爾迪蘭夫人在舞台上扮演的一個角色*。
社會等級原則甚至願她作為維爾迪蘭夫人死去,這個封诰,大家認為不可能給予她任何具有上流社會新權益的封诰,不如說正造成惡劣效果。
”引起對她的非議”,這種說法在各個階層都被用在一個偷情女子的身上,在聖日耳曼區還可以用來指那些發表著作的婦女,在貢布雷的有産階級中則指”不相稱”地琵琶别抱的女人,從各種意義上解釋的”不相稱”。
當她嫁給德·蓋爾芒特親王後,有人大概以為那是個假蓋爾芒特,是個騙子。
至于我,明知封诰和姓氏都不假,它造成了又一位德·蓋爾芒特夫人的存在,這位夫人與曾使我神魂颠倒、現已不在的那位親王夫人毫無幹系,她已經是毫無自衛能力、任人偷竊的死人,想到此,我感到某種痛苦,就象看到屬赫德維奇親王夫人所有的東西,如她的城堡,如所有曾為她所擁有的東西現在卻在被另一個女人所享用。
姓氏的繼承其它各種繼承,象各種産業的侵占一樣令人傷感。
這個姓氏綿延不絕地往下衍續,仿佛有一大群新的德·蓋爾芒特親王夫人,或者不如說就是一個德·蓋爾芒特親王夫人,她不知道死亡,對改變和傷害我們情感的一切全然無動于衷,千年來由各種不同的女子一代又一代地取代她的職位,而在這些不時消失的女子身上,這個姓氏一再封閉它自遠古以來始終如一的平靜。
當然,即使是在我認得的面容上出現的這種變化,也隻是日複一日實現的某種内部變化的反映。
也許這些人還繼續完成了同樣的事物,但是他們對這些事物,對經常交往的人們所形成的概念,開始時有些偏離正道,幾年後,雖說稱呼依舊,他們所愛的卻已是另一些事物和另一些人了,既然他們已經成了另一種人,他們的臉不顯得陌生那才是令人可奇怪的呢。
交際花盛衰記
然而,還有一些人,我認不出他們是因為我本來就不認識他們,因為,就象對人們那樣,在這個客廳裡,時間使社交界也出現了神秘的變化①。
這個中心,以為它招來全歐所有王公顯貴的某些姻親關系所限定的特性*和疏遠一切非貴族因素的排斥力,使我覺得它就象蓋爾芒特這個姓氏的一個具體的庇護所,為這個姓氏提供它最後的實在性*,這個中心,在它本身我曾以為是穩定的内涵成分上,遭受到深刻的蝕變。
有些我曾在一些截然不同的社交界見到過的人,他們的在場已然使我感到驚訝,他們被直呼其名、受到親密無間的接待更令我大惑不解。
從前,一整套貴族的偏見和冒充高雅的淺薄之見自然而然地把蓋爾芒特這個姓氏和與之不相諧調的一切分隔天壤,現在,它們已不再發揮作用②。
①在到場的客人中有一位值得注意的人,他剛為一場著名官司出庭作證,證詞唯一的價值在于它高度的道義性*,使全體法官和律師一緻為之折服,從而得以給兩個人定罪。
因而,在他進來的時候,全場出現了一陣子好奇和尊敬的騷動。
他便是莫雷爾。
我也許是唯一知道他曾靠聖盧和聖盧的一位朋友供養的人。
盡管有這些往事,他雖說不無保留,還是愉快地向我問了好。
他回憶起我們在巴爾貝克相遇的時代。
而這些往事的回憶對他說來富有詩意和青年時期的傷感。
–作者注。
②當初我剛踏進社交界的時候,有的人大擺盛宴,但是他們隻接待德·蓋爾芒特親王夫人、德·蓋爾芒特公爵夫人、帕爾馬公主,而在這些命婦家裡他們也被待為上賓,他們被視作是當時社交界地位最穩固的人,或者能夠被這麼看,這些人消失了,沒留下任何痕迹。
他們是負有外交使命的異國人已返回故國?也許是什麼醜聞、自殺、劫持使他們不得再出現在社交界,或者他們是德國人。
然而他們的姓氏之所以灼灼放光,純粹是因為他們當時的地位。
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姓這些姓了,甚至,如果我提起他們,人家會不知所雲,我要是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拼出這些姓氏,人家會以為那是些來路不明的外國闊佬。
–作者注。
拒絕入境的機械因為彈簧或松或斷已不再運行,許許多多陌生的軀體在往裡擠,褫盡它清一色*的同質性*,它的風采和色*調。
聖日耳曼區象一名癡愚的老寡婦,對闖進她的沙龍,啜飲她的桔汁還向她介紹自己的情婦的粗俗無禮的仆傭們,她隻會報之以膽怯的微笑。
然而,這個結構緊密的整體(從前的蓋爾芒特沙龍便是)的崩潰所給予我的對時光流逝和我的一小部分過去的消失的感覺并不比由無數理由和多種色*調的毀滅本身所引起的這種感覺更強烈,其結果是認為某個現在還出現在這裡的人天生适合在這裡,并且得體,另一個在那裡擦肩而過的人則顯得詭谲地新奇。
這不僅是對上流社會的無知,而且是對政治、對一切的無知。
因為,在個人身上記憶持續的時間短于生命,再者,這些個人從來沒去記年齡很小很小時的事情,這部分記憶消失在旁人身上,現在構成社會的一部分,而且是合情合理的部分,即從貴族方面來說,既然開端被遺忘或已不清楚了,他們攫住正處于上升或墜落之際的人們,還以為事情本來如此,以為斯萬夫人、德·蓋爾芒特親王夫人和布洛克的地位曆來都這麼顯赫,而克雷孟梭和維維安尼曆來就是保守黨,就象有些事實持續的時間較長,德雷福斯案可憎可惱的回憶會因為曾聽他們的父親說起過而模模糊糊地留存在他們心間,如果我們告訴他們克雷孟梭曾是德雷福斯派的,他們會說:”不可能,您搞混了,他恰恰是另一邊的。
”有些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