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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選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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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故本非秀才,偏假說他是秀才,替他妝幌,欺诳遠方遊客。

    有篇文字單道那龍一陽一的可笑處: 解愠尚南風,幹事用乾道。

    本非紅袖,卻來斷袖之歡;豈是夭桃,偏市馀桃之愛。

    相君之面女非女,相君之背男不男。

    将入門時,忒忒令挨着粉孩兒;既了事後,滴滴金污了紅衲襖。

    香羅帕連腹束雞一巴,一樣香腮偎臉;黃龍府沖鋒陷馬首,哪怕黃袍加身。

    一任烏将軍陣勢粗雄,不顧滕國君内行污穢。

    畢竟是倘秀才,當不得紅娘子。

    縱使花發後一庭堪接客,隻愁須出一陽一關無故人。

     且說郗公那日别過宗坦,在寓無聊,至晚來與僧官下象棋消遣。

    僧官因問道:“古人有下象棋的詩麼?”郗公笑道:“象棋尚未見有詩。

    我明日面試宗生,便以此為題,教他做首來看。

    ”僧官聞言,連忙使人報與宗但知道。

    次日,宗坦具帖來拜郗公,郗公設酌留飲。

    飲酒中間,說道:“昨偶與雲師對奕,欲作象棋詩一首,敢煩大筆即席一揮何如?”宗坦欣然領諾。

    郗公教取文房四寶來,宗坦更不謙讓,援筆寫道: 竹院間房晝未闌,坐觀兩将各登壇。

     關河咫尺雌雄判,壁壘須臾進退難。

     車馬幾能常拒守,軍兵轉盼已摧殘。

     古來征戰千年事,可作楸枰一局看。

     宗坦寫畢,郗公接來看時,隻見詩中“壁”字誤寫“璧”字,“摧”字,誤寫“推”字,“枰”字誤寫“秤”字,便道:“尊制甚妙,不但詠棋,更得禅門虛空之旨,正切與雲師對奕意。

    但詩中寫錯幾字,卻是為何?”宗坦蒨道:“晚生醉筆潦草,故緻有誤。

    ”郗公道:“老夫今早也胡亂賦得一首《滿江紅》 詞在此請教。

    ”說罷,取出詞箋,遞與宗坦觀看。

    詞曰:營列東西,河分南北,兩家勢力相當。

    各施籌策,誰短又誰長。

    一樣排成隊伍,盡着你、嚴守邊疆。

    不旋踵,車馳馬驟,飛砲下長江。

    逾溝兵更勇,橫沖直搗,步步争強。

    看雌雄頓決,轉眼興亡。

    彼此相持既畢,殘枰在、松影臨窗。

    思今古,千場戰鬥,仿佛局中忙。

     當下宗坦接詞在手,點頭吟詠,卻把長短句再讀不連牽,又念差了其中幾個字,乃佯推酒醉,對郗公道:“晚生醉了,尊作容袖歸細讀。

    ”言罷,便把詞箋袖着,辭别去了。

    郗公對僧官道:“前見尊扇上宗生所寫草書甚妙,今日楷書卻甚不濟,與扇上筆迹不同,又多寫了别字。

    及把拙作與他看,又念出幾個别字來。

     恐這詩不是他做的。

    ”僧官道:“或者是酒醉之故。

    ”郗公搖頭道:“縱使酒醉,何至便别字連片。

    ”當時有篇文字,诮那寫别字、念别字的可笑處: 先生口授,訛以傳訛。

    聲音相類,别字遂多。

    “也應”則有“野鷹”之差錯,“奇峰”則有“奇風”之揣摹。

    若乃謄寫之間,又見筆畫之失。

    “鳥”“焉”莫辨,“根”“銀”不白。

    非訛于聲,乃謬于迹。

    尤可怪者,字迹本同,疑一作兩,分之不通。

    “般革”為“般”“革”,“暴”為“曰”“恭”。

    斯皆手錄之混淆,更聞口誦之奇絕。

    不知“毋”之當作“無”,不知“說”之或作“悅”。

    “樂”“樂”罔分,“惡”“惡”無别。

    非但“阕”之讀“葵”,豈徒“臘”之讀“獵”。

    至于句不能斷,愈使聽者難堪。

    既聞“特其柄”之絕倒,又聞“古其風”之笑談。

    或添五以成六,或減四以為三。

    颠倒若斯,尚不自覺。

    招彼村童,妄居塾學。

    隻可欺負販之小兒,奈何向班門而冒托。

     看官,你道宗坦這兩首詩都是哪個做的?原來就是那福建閩縣少年舉人何嗣薪做的。

    那何嗣薪表字克傳,幼有神童之名,十六歲便舉孝廉,随丁了艱。

    到十九歲春間服滿,薄遊臨安,要尋個幽僻寓所讀書靜養,以待來年大比。

    不肯在寺院中安歇,怕有賓朋酬酢,卻被宗坦接着,留在家中作寓。

    論起宗坦年紀,倒長何嗣薪一歲。

    隻因見他是個有名舉人,遂拜他為師。

    嗣薪因此館于宗家,謝絕賓客。

     吩咐宗坦:“不要說我在這裡。

    ”宗坦正中下懷,喜得央他代筆,更沒一人知覺。

    前日扇上詩就央他做,就央他寫,所以一字不錯,書法甚一精一。

    今這詠棋的詩隻央他做了,熟記在胸,雖有底稿藏在袖中,怎好當着郗公之面拿出來對得,故至寫錯别字。

     當日宗坦回家,把郗公的詞細細抄錄出來,隻說自己做的,去哄嗣薪道:“門生把先生詠棋的詩化作一詞在此。

    ”嗣薪看了,大加稱賞,自此誤認他為能文之徒,常把新詠與他看。

    宗坦因便抄得新詠絕句三首:一首是《讀〈小弁〉詩有感》,兩首是《讀〈長門賦〉漫興》。

     宗坦将這三詩錄在一幅花箋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印了自己的圖書。

    過了一日,再到靈隐寺谒見郗公,奉還原飼,就把三詩呈覽。

    郗公接來,先看那讀《小弁》的一絕道: 天親系戀淚難收,師傳當年代寫愁。

     宜臼若能知此意,忍将立己德申侯。

     郗公看畢,點頭道:“這詩原不是自己做的,是先生代做的。

    ”宗坦聽了,不曉得詩中之意是說《小弁》之詩不是宜臼所作,是宜臼之傳代作,隻道郗公說他,通紅了臉,忙說道:“這是晚生自做的,并沒什先生代做。

    ”郗公大笑,且不回言。

    再看那讀《長門賦》的二絕,其一曰: 情真自可使文真,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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