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故本非秀才,偏假說他是秀才,替他妝幌,欺诳遠方遊客。
有篇文字單道那龍一陽一的可笑處:
解愠尚南風,幹事用乾道。
本非紅袖,卻來斷袖之歡;豈是夭桃,偏市馀桃之愛。
相君之面女非女,相君之背男不男。
将入門時,忒忒令挨着粉孩兒;既了事後,滴滴金污了紅衲襖。
香羅帕連腹束雞一巴,一樣香腮偎臉;黃龍府沖鋒陷馬首,哪怕黃袍加身。
一任烏将軍陣勢粗雄,不顧滕國君内行污穢。
畢竟是倘秀才,當不得紅娘子。
縱使花發後一庭堪接客,隻愁須出一陽一關無故人。
且說郗公那日别過宗坦,在寓無聊,至晚來與僧官下象棋消遣。
僧官因問道:“古人有下象棋的詩麼?”郗公笑道:“象棋尚未見有詩。
我明日面試宗生,便以此為題,教他做首來看。
”僧官聞言,連忙使人報與宗但知道。
次日,宗坦具帖來拜郗公,郗公設酌留飲。
飲酒中間,說道:“昨偶與雲師對奕,欲作象棋詩一首,敢煩大筆即席一揮何如?”宗坦欣然領諾。
郗公教取文房四寶來,宗坦更不謙讓,援筆寫道:
竹院間房晝未闌,坐觀兩将各登壇。
關河咫尺雌雄判,壁壘須臾進退難。
車馬幾能常拒守,軍兵轉盼已摧殘。
古來征戰千年事,可作楸枰一局看。
宗坦寫畢,郗公接來看時,隻見詩中“壁”字誤寫“璧”字,“摧”字,誤寫“推”字,“枰”字誤寫“秤”字,便道:“尊制甚妙,不但詠棋,更得禅門虛空之旨,正切與雲師對奕意。
但詩中寫錯幾字,卻是為何?”宗坦蒨道:“晚生醉筆潦草,故緻有誤。
”郗公道:“老夫今早也胡亂賦得一首《滿江紅》 詞在此請教。
”說罷,取出詞箋,遞與宗坦觀看。
詞曰:營列東西,河分南北,兩家勢力相當。
各施籌策,誰短又誰長。
一樣排成隊伍,盡着你、嚴守邊疆。
不旋踵,車馳馬驟,飛砲下長江。
逾溝兵更勇,橫沖直搗,步步争強。
看雌雄頓決,轉眼興亡。
彼此相持既畢,殘枰在、松影臨窗。
思今古,千場戰鬥,仿佛局中忙。
當下宗坦接詞在手,點頭吟詠,卻把長短句再讀不連牽,又念差了其中幾個字,乃佯推酒醉,對郗公道:“晚生醉了,尊作容袖歸細讀。
”言罷,便把詞箋袖着,辭别去了。
郗公對僧官道:“前見尊扇上宗生所寫草書甚妙,今日楷書卻甚不濟,與扇上筆迹不同,又多寫了别字。
及把拙作與他看,又念出幾個别字來。
恐這詩不是他做的。
”僧官道:“或者是酒醉之故。
”郗公搖頭道:“縱使酒醉,何至便别字連片。
”當時有篇文字,诮那寫别字、念别字的可笑處:
先生口授,訛以傳訛。
聲音相類,别字遂多。
“也應”則有“野鷹”之差錯,“奇峰”則有“奇風”之揣摹。
若乃謄寫之間,又見筆畫之失。
“鳥”“焉”莫辨,“根”“銀”不白。
非訛于聲,乃謬于迹。
尤可怪者,字迹本同,疑一作兩,分之不通。
“般革”為“般”“革”,“暴”為“曰”“恭”。
斯皆手錄之混淆,更聞口誦之奇絕。
不知“毋”之當作“無”,不知“說”之或作“悅”。
“樂”“樂”罔分,“惡”“惡”無别。
非但“阕”之讀“葵”,豈徒“臘”之讀“獵”。
至于句不能斷,愈使聽者難堪。
既聞“特其柄”之絕倒,又聞“古其風”之笑談。
或添五以成六,或減四以為三。
颠倒若斯,尚不自覺。
招彼村童,妄居塾學。
隻可欺負販之小兒,奈何向班門而冒托。
看官,你道宗坦這兩首詩都是哪個做的?原來就是那福建閩縣少年舉人何嗣薪做的。
那何嗣薪表字克傳,幼有神童之名,十六歲便舉孝廉,随丁了艱。
到十九歲春間服滿,薄遊臨安,要尋個幽僻寓所讀書靜養,以待來年大比。
不肯在寺院中安歇,怕有賓朋酬酢,卻被宗坦接着,留在家中作寓。
論起宗坦年紀,倒長何嗣薪一歲。
隻因見他是個有名舉人,遂拜他為師。
嗣薪因此館于宗家,謝絕賓客。
吩咐宗坦:“不要說我在這裡。
”宗坦正中下懷,喜得央他代筆,更沒一人知覺。
前日扇上詩就央他做,就央他寫,所以一字不錯,書法甚一精一。
今這詠棋的詩隻央他做了,熟記在胸,雖有底稿藏在袖中,怎好當着郗公之面拿出來對得,故至寫錯别字。
當日宗坦回家,把郗公的詞細細抄錄出來,隻說自己做的,去哄嗣薪道:“門生把先生詠棋的詩化作一詞在此。
”嗣薪看了,大加稱賞,自此誤認他為能文之徒,常把新詠與他看。
宗坦因便抄得新詠絕句三首:一首是《讀〈小弁〉詩有感》,兩首是《讀〈長門賦〉漫興》。
宗坦将這三詩錄在一幅花箋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印了自己的圖書。
過了一日,再到靈隐寺谒見郗公,奉還原飼,就把三詩呈覽。
郗公接來,先看那讀《小弁》的一絕道:
天親系戀淚難收,師傳當年代寫愁。
宜臼若能知此意,忍将立己德申侯。
郗公看畢,點頭道:“這詩原不是自己做的,是先生代做的。
”宗坦聽了,不曉得詩中之意是說《小弁》之詩不是宜臼所作,是宜臼之傳代作,隻道郗公說他,通紅了臉,忙說道:“這是晚生自做的,并沒什先生代做。
”郗公大笑,且不回言。
再看那讀《長門賦》的二絕,其一曰:
情真自可使文真,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