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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小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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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隍而責之。

    案下吏暴橫如此,渠在醉夢中耶!”悲憤相對,不覺四漏将殘,秋容飄然忽至。

    兩人驚喜,急問。

    秋容泣下曰:“今為郎萬苦矣!判日以刀杖相逼,今夕忽放妾歸,曰:‘我無他意,原亦愛故;既不願,固亦不曾污玷。

    煩告陶秋曹,勿見譴責。

    ’”生聞少歡,欲與同寝,曰:“今日願與卿死。

    ”二女戚然曰:“向受開導,頗知義理,何忍以愛君者殺君乎?”執不可。

    然俯頸傾頭,情均伉俪。

    二女以遭難故,妒念全消。

    會一道士途遇生,顧謂“身有鬼氣”。

    生以其言異,具告之。

    道士曰:“此鬼大好,不拟負他。

    ”因書二符付生,曰:“歸授兩鬼,任其福命。

    如聞門外有哭女者,吞符急出,先到者可活。

    ”生拜受,歸囑二女。

    後月餘,果聞有哭女者,二女争棄而去。

    小謝忙急,忘吞其符。

    見有喪輿過,秋容直出,入棺而沒;小謝不得入,痛哭而返。

    生出視,則富室郝氏殡其女。

    共見一女子入棺而去,方共驚疑;俄聞棺中有聲,息肩發驗,女已頓蘇。

    因暫寄生齋外,羅守之。

    忽開目問陶生,郝氏研诘之,答雲:“我非汝女也。

    ”遂以情告。

    郝未深信,欲舁歸,女不從,徑入生齋,偃卧不起。

    郝乃識婿而去。

     生就視之,面龐雖異,而光豔不減秋容,喜惬過望,殷叙平生。

    忽聞嗚嗚然鬼泣,則小謝哭于暗陬。

    心甚憐之,即移燈往,寬譬哀情,而衿袖淋浪,痛不可解,近曉始去。

    天明,郝以婢媪赍送香奁,居然翁婿矣。

    暮入帷房,則小謝又哭。

    如此六七夜。

    夫婦俱為慘動,不能成合卺之禮。

    生憂思無策,秋容曰:“道士,仙人也。

    再往求,倘得憐救。

    ”生然之。

    迹道士所在,叩伏自陳。

    道士力言“無術”,生哀不已。

    道士笑曰:“癡生好纏人。

    合與有緣,請竭吾術。

    ”乃從生來,索靜室,掩扉坐,戒勿相問,凡十餘日,不飲不食。

    潛窺之,瞑若睡。

    一日晨興,有少女搴簾入,明眸皓齒,光豔照人,微笑曰:“跋履終日,憊極矣!被汝糾纏不了,奔馳百裡外,始得一好廬舍,道人載與俱來矣。

    待見其人,便相交付耳。

    ”斂昏。

    小謝至,女遽起迎抱之,翕然合為一體,仆地而僵。

    道士自室中出,拱手徑去。

    拜而送之。

    及返,則女已蘇。

    扶置床上,氣體漸舒,但把足呻言趾股痠痛,數日始能起。

     後生應試得通籍。

    有蔡子經者與同譜,以事過生,留數日。

    小謝自鄰舍歸,蔡望見之,疾趨相蹑,小謝側身斂避,心竊怒其輕薄。

    蔡告生曰:“一事深駭物聽,可相告否?”诘之,答曰:“三年前,少妹夭殒,經兩夜而失其屍,至今疑念。

    适見夫人。

    何相似之深也?”生笑曰:“山荊陋劣,何足以方君妹?然既系同譜,義即至切,何妨一獻妻孥。

    ”乃入内室,使小謝衣殉裝出。

    蔡大驚曰:“真吾妹也!”因而泣下。

    生乃具述其本末。

    蔡喜曰:“妹子未死,吾将速歸,用慰嚴慈。

    ”遂去。

    過數日,舉家皆至。

    後往來如郝焉。

     異史氏曰:“絕世佳人,求一而難之,何遽得兩哉!事千古而一見,惟不私奔女者能遘之也。

    道士其仙耶?何術之神也!苟有其術,醜鬼可交耳。

    ” 譯文  渭南姜部郎的宅子裡,有很多鬼魅,經常出來迷惑人,姜部郎一家因此遷走了。

    留下個仆人看門,死了;連換了好幾個,都死了。

    姜家隻得廢棄了這座宅子。

     同村有個書生叫陶三望,一向倜傥不羁,好和妓女玩耍,但每次喝完酒就走了。

    朋友故意讓妓女夜晚投到他門上,陶生笑着收留,實際上終夜也不沾染。

    曾有一次,陶生在姜部郎家住宿,有個丫鬟夜晚私奔了來,他堅決拒絕,始終不亂。

    姜部郎因此很看重他。

    陶生家裡貧窮,又死了妻子,幾間草房,酷暑天受不了悶熱,便向姜部郎請求,要借住到他家的廢宅子裡去。

    部郎因為那座宅子太兇,不同意。

    陶生便作了一篇《續無鬼論》獻給部郎,還說:“鬼有什麼能為?”部郎因為他執意懇求,便答應了。

     陶生到廢宅子裡打掃了廳房,傍晚,把書放下,回去取别的東西;回來一看,書卻沒有了。

    陶生很奇怪,仰面躺在床上,屏住呼息看有什麼變故。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聽見有腳步聲。

    陶生斜眼一瞅,見兩個女子從屋裡出來,把丢失的書送還到桌子上。

    一個約二十歲,另一個約十七八,都很豔麗。

    兩個女子悄悄地走過來站在床下,相視而笑。

    陶生一動不動。

    那年長的女子翹起一隻腳,踹了下陶生的肚子,年小的那個捂着嘴偷偷地笑起來。

    陶生覺得心神搖蕩,像要控制不住自己,急忙收回雜念,始終不理她們。

    大女子便走近他,用左手拔他的胡須,右手輕輕地拍他的臉,發出很小的響聲。

    年小的女子笑得更厲害了。

    陶生猛然起身,大喝道:“鬼東西竟敢這樣!”兩女子大吃一驚,跑散了。

    陶生恐怕夜裡被她們擾亂受苦,想搬回去,又怕人說他言而無信,便起來點上燈讀書。

    隻見暗處鬼影恍惚,陶生全然不睬。

    快到半夜,陶生點着蠟燭睡下,剛閉眼,覺得有人用根細的東西捅自己的鼻孔,非常癢。

    大聲打了個噴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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