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懷疑安生知道内情,又把他提了去。
縣令審問時聲色俱厲,安生上公堂,用手握着胸前的帶結,邊說邊解。
縣令說服不了,又把他放了。
安大業回到家中,更加收斂自己的舉止,在家中專心讀書,從不外出。
家中隻留一位跛腳的老婢子為他作飯。
他給母親服孝期已滿,每天都打掃台階、房屋,以等待好消息的到來。
一天聞到異香滿園,到樓上一看,内外陳設煥然一新。
偷偷揭開畫簾,見雲蘿公主已盛妝坐在裡面。
安生急忙拜見。
雲蘿公主挽着安生的手說:“你不信天數禁忌,建造房屋,釀成災禍。
又因母親去世,服孝三年,耽誤了我們三年。
這是越想急于求成,反而越推遲。
天下的事,大都是這樣啊。
”安生要出錢辦酒席,公主說:“不再需要了。
”婢子從食盒中拿出的菜肴,如同剛出鍋的一樣。
酒也芳洌醉人。
二人飲了一會兒酒,天漸漸黑了下來。
公主腳下踏着的婢女也漸漸地都走了。
公主四肢顯出嬌懶的體态,腳與腿似無着落。
安生親昵地抱起她,公主說:“你暫放手,現在有兩條路由你選擇。
”安生攬着公主的脖子問她有什麼事。
公主說:“我們倆假若以棋友而交往,可相聚三十年;假若以床第之歡而交往,隻能有六年的相聚時間。
你取哪一條?”安生說:“六年以後再說吧。
”公主默默無語,二人便共同入寝。
公主說:“我本來就知道你是不能免俗的,這也是運數。
”
公主讓安大業蓄養婢女和傭人,讓他們另外居于南院,每天幹些做飯、紡織之類的活,以此維持生計。
公主所居住的北院從來不見煙火,隻有棋盤、酒具一類的東西。
門也常關着,安生來推門時,門就自開,其他人是進不去的。
然而,南院婢女、傭人作事,誰勤快誰懶惰,公主自己都知道。
常常告訴安生去責備她們,沒有不服氣的。
公主說話不多,也從不大聲說話,别人和她說話,她隻是低頭微笑。
每當并肩坐着的時候,總喜歡斜着身子靠在别人的身上。
安生把她舉起放在膝頭上,就好像抱着個嬰兒一樣輕。
安生說:“你這樣輕,真可在掌上起舞。
”公主說:“這有什麼難!但那是婢女幹的事,我是不屑去作的。
趙飛燕原是我九姐姐的侍兒,每每以輕佻而獲罪,觸怒上界仙人,被貶谪到人世間。
她又不肯守女子的貞節,現在已經把她幽禁起來了。
”公主住的閣子用錦帛作帷幕圍起,冬天不覺寒冷,夏天不覺太熱。
公主在嚴冬都帶着輕紗。
安生給公主做鮮豔的新衣服,強讓她穿上。
過了一會,公主就把衣服脫了下來,說:“這是塵世間俗濁的東西,讓它壓得我的骨頭幾乎得病!”
一天,安生把她抱到膝頭上,忽然覺得比往日沉重,感到驚異。
公主笑指着肚腹說:“這裡頭有一個俗子的種了。
”過了幾天,公主經常皺眉頭,不想吃飯,說:“近來胃口不太舒服,很想吃點人間的飲食。
”安生于是給她備下很好的飲食。
公主從此吃飯,如平常人一樣。
一天。
公主說;“我的身體單薄瘦弱,不能承受生孩子的勞苦。
婢子樊英身體很強壯,可以讓她代替我。
”于是公主便把她貼身的衣服脫下來,讓樊英穿上,關在房子裡。
不大會兒,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開門進去一看,是個男孩。
公主高興地說:“這個孩子有福相,将來一定是個有出息的人才。
”就給他取名叫大器。
公主将孩子用被包皮好,放到安生的懷中,讓他送給乳母,在南院中養着。
公主自分娩後,腰細得跟當初一樣,又不再食人間煙火。
忽然有一天,公主告訴安生,想回家看一看。
安生問多長時間回來,回答說:“三天。
”于是又像上次那樣鼓起皮排,煙氣四圍,接着就不見公主了。
三天之期已到,仍不見公主回來。
又等了一年多,公主仍是渺無音信,安大業也就絕望了。
安大業關門讀書,不久鄉試考中舉人。
自公主去後,他始終不肯再娶,每每獨宿北院,以沐浴公主的餘芳。
一天夜裡,在床上輾轉難睡,忽見院裡燈火輝煌,映亮了窗口,門也自己開了。
隻見一群婢女擁着公主進來。
安生很高興,起來責備公主失約。
公主說:“我并沒有過期,按天上時間算的話,我才過了兩天半。
”安生很得意地告訴公主,他已中舉。
公主不高興地說:“這種無意得來的東西,不能為你增多少光彩,隻能減少人的壽命。
三天未能見到你,你的俗氣又加深一層。
”
安生自這以後,再不去争進取了。
過了幾個月,公主又欲回家探望,安生凄楚地戀戀不舍。
公主說:“這次去,一定早日返回,勿須盼望。
你也要知道,人生在世,聚散都是有定數的。
人的聚散,就好像過日子花錢一樣,節制着花得時間長些;不節制恣意亂花,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