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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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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城北有個劉荊卿,也是一位讀書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外祖父的後人,但是他家已經很窮了。

    ”慕生說:“我家的祖墳還在彰德府,常常想把父母的棺木送回故鄉安葬,因為路費沒有籌措足,固而遲遲未辦成。

    現在妹子嫁給了你,我們回去的心意就決定了。

    ”廉生聽了,很爽快地答應幫助他們辦好這件事。

    慕家兄弟都非常高興,喝了幾巡酒以後,就告辭走了。

    廉生打發走了仆人,移走了燈火,新婚夫妻恩愛纏綿,就無法用語言表達了。

     第二天,薛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就趕到城裡來,收擡出另一個院落讓廉生居住。

    廉生回到兩淮,移交盤點完了之後,留下姓伍的夥計住在店鋪裡,自己裝上财物返回桃源縣,同慕家兄弟起出嶽父母的遺骨,帶着兩家的妻兒,一起回到了彰德。

     回家安置好了之後,廉生便裝好銀子去見主人。

    以前送他的那個仆人已經在路上等侯他了。

    廉生跟着他到了劉家,劉夫人迎出來相見,滿面喜色地說道:“陶朱公載着西施回來了。

    以前是客人,今天是我的外甥女婿了。

    ”擺下酒宴為他接風洗塵,對廉生倍加親愛。

    廉生佩服劉夫人有先見之明,就問道:“夫人與我嶽母關系遠近?”劉夫人說:“不必問這事,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劉夫人就把銀子堆在案子上,分為五份,自己拿了兩份,說:“我要銀子沒什麼用處,隻不過是送給我的大孫子。

    ”廉生因為太多,推辭不肯接受。

    劉夫人很難過地說:“我們家敗落了,院子中的樹木被人砍去當柴燒了,孫子離這兒挺遠,門庭破敗,麻煩公子經營操辦一下。

    ”廉生答應了,而銀子隻肯收一半。

    劉夫人強使廉生都收下,送他出門,流着淚回去了。

    廉生正感到迷惑怪異的時候,回頭一看,宅第成了一片墳地,這才明白劉夫人就是妻子的外祖母。

     回去以後,廉生拿出銀子買了墳墓周圍一頃地作為墓田,封土植樹,修飾得壯觀幽美。

    劉夫人有兩個孫子,長孫就是劉荊卿;次孫名為玉卿,酗酒賭博,不務正業。

    弟兄倆都很貧窮。

    弟兄倆到廉生家感謝他為他們整修祖墳,廉生贈給他們一大筆銀子。

    從此互相往來,最為密切。

     一次,廉生對他們詳細說了經商的情由。

    玉卿暗想墳墓中一定有許多銀子,就在一天晚上,糾合了幾個賭徒,掘開墳墓,搜索銀子。

    剖開棺木露出了屍體,竟然一點銀子也沒得到,很失望地散去了。

    廉生知道墳墓被掘,就告知了荊卿。

    荊卿和廉生一起到墓地查驗。

    進入墓室,就看見案上堆得滿滿的,以前所分的兩份銀子都在那裡。

    荊卿要和廉生兩人分了銀子,廉生說:“夫人原來就是留在這兒等待贈給你的。

    ”荊卿把銀子裝運回家,然後向官府告發了掘墓之事。

    官府查訪緝拿得很嚴。

    後來有一個人出賣墳中玉簪,被抓獲了,官府審訊追問他的同黨,才知道是玉卿為首。

    縣令要把玉卿處以極刑,荊卿代他哀求,僅僅免予處死。

    兩家一起出力修繕,墳墓内外修飾得比以前更為堅固幽美。

    從此,廉生和荊卿家都富裕了,隻有玉卿仍然像以前一樣貧困。

    廉生和荊卿常常周濟他,然而到底不夠他賭博揮霍的。

     有一天晚上,有幾個強盜闖入了廉生家,抓住廉生追要銀子。

    廉生收藏的銀子,都按一千五百兩鑄成銀錠,就挖出來給他們看,強盜們拿了兩個。

    這時隻有以前劉夫人贈送給廉生的那匹馬在馬廄裡,強盜用它馱着銀子走了,就逼廉生把他們送到村外野地裡,才釋放了他。

    村裡衆人望見強盜的火把離得不遠,就呐喊着追上去,強盜吓跑了。

    大家追到那裡一看,銀子扔在路邊,那匹馬已經倒地變為灰燼。

    廉生這才知道馬也是鬼物。

    這天晚上隻丢失了金钏一枚。

    原來,強盜抓住了廉生的妻子,喜愛她美貌,就要奸污她,有一個帶着面具的強盜大聲呵斥阻止了他們,聲音好似玉卿。

    強盜們就放開了廉生的妻子,隻褪下她腕上的金钏而去。

    廉生因此懷疑是玉卿,然而心裡又暗暗感激他。

    後來有一個強盜用金钏作為賭注,被捕役抓獲,追問他的同黨,果然有玉卿。

    縣令大怒,把五種酷刑全用上了。

    玉卿的哥哥與廉生商議,想用重金賄賂官府使他免于死罪,他們還沒有辦成而玉卿就已經死了。

    廉生還經常照顧周濟玉卿的妻兒。

     廉生後來鄉試考中了舉人,幾代都是富貴人家。

    唉!“貪”這個字的點、劃、形象,十分接近“貧”字。

    像玉卿這樣的人,可以作為前車之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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