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的毛大,屢次勾引,都遭到我的拒絕。
”施學使說:“你怎麼忽然變得這樣貞潔了?分明不老實。
”喝令左右重刑伺候,王氏慌忙磕頭,都磕出了血,并極力申辯确實沒有了。
施學使停止用刑,又問王氏:“你丈夫遠出在外,難道就沒有借故到你家來的嗎?”回答說:“有的。
某甲、某乙,都以借錢或送東西為名,曾來過我家一二次。
”原來,某甲、某乙,都是村裡有名的二流子,都曾打過王氏的主意,但沒表現出來。
施學使一一查考了他們的姓名,并将他們拘捕。
等到拘齊了,就把他們押到城隍廟裡,讓他們跪在神案前,對他們說:“我夢見一個神仙告訴我,殺人犯就在你們四五個人之中。
現在你們面對神靈,不能講假話,如能坦白交代,還可從寬處理。
說假話的,那就嚴懲不饒。
”這夥人都齊聲說沒有殺人。
施學使讓把刑具擺在地上,準備用刑。
剛把他們的頭發束起來,脫光了衣服,他們就齊聲大喊冤枉。
施學使下令,暫免受刑,對他們說:“你們既然不肯自己招供,就讓鬼神指明誰是兇手。
”就派人用氈褥把大殿的窗子完全遮住,不留一點空隙;又讓他們光着脊背,把他們趕進黑暗之中。
開始給他們一盆水,讓他們洗淨手,然後用繩子把他們拴在牆壁下,警告說:“面對牆壁,不許亂動。
是殺人兇手的,一定有神靈在他背上寫字。
”一會兒,把他們叫出來,施學使便挨個觀察檢驗了一遍,最後指着毛大說:“這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原來,施學使先讓人用白灰塗了牆壁,又用煙煤水讓他們洗手,殺人兇手恐怕神靈在他背上寫字,因此暗中将背緊貼牆壁,使脊背沾上了白灰;臨走出暗殿時,又用手去護着背,因此脊背上沾上了黑煙色。
施學使本來就懷疑是毛大,這榉就更确實了。
再對毛大動用重刑,他就全部如實交代了。
最後,施學使判道:
“宿介:走了盆成括耍小聰明而招緻殺身之禍的老路,得了個像登徒子那樣好色的名聲。
就因為他與王氏兩小無猜,竟然像夫妻一樣同床而眠;又因王氏洩露了胭脂的心事,他竟占有了王氏還不滿足,又打胭脂的主意。
他學将仲子翻牆越園,就像飛鳥輕輕落地;他冒充鄂生來到閨房,竟然騙得胭脂開門;動手動腳,竟然不要一點臉皮;攀花折柳,傷風敗俗,丢盡了讀書人的品行。
幸而聽到胭脂病中的微弱的呻吟,還能顧惜;能夠可憐姑娘憔悴的病體,還沒有過份狂暴。
從羅網裡放出美麗的小鳥,還有點文人的味道;但脫去人家的繡鞋作為信物,豈不是無賴透頂!像蝴蝶飛過牆頭,被人隔窗聽到了私房話;如同蓮花落瓣,繡鞋落地後,就無影無蹤。
假中之假因此而生,冤枉了鄂生之外,又冤枉了宿介有誰相信?天降大禍,酷刑之下差點喪命;自作自受,幾乎要身首分離。
翻牆越穴,本來就玷污了讀書人的名聲;而替人受罪,實在難消胸中的冤氣。
因此暫緩鞭打,以此抵消他先前受的折磨。
姑且降為青衣,留一條自新之路。
像毛大這樣的人,刁詐狡猾,遊手好閑,是街坊裡的流氓無賴,勾引鄰家女人遭拒絕,還婬心不死;等着宿介進了王氏家中,鬼主意就頓時産生。
推開王氏的家門,高興地随着宿介的足迹進入院内,本想捉奸,卻聽到了胭脂的消息,妄想騙取美麗的姑娘。
哪裡想到魂魄都被鬼神勾去,本想進胭脂閨房,卻誤入卞老漢之門,緻使情火熄滅,欲海起風波。
卞老漢橫刀在前,無所顧忌;毛大卻走投無路,轉而奪刀殺人。
本來想冒充他人騙奸胭脂,誰知卻奪刀丢鞋,自己逃脫卻使宿介遭殃。
風流場上生出這樣一個惡鬼,溫柔鄉哪能有這樣的害人精?必須立即砍掉他的腦袋,以快人心。
胭脂:還未定親,已到成年,以嫦娥般的美貌,自然會配上容貌如玉的郎君。
本來就是霓裳舞隊裡天仙中的一員,又何必擔心金屋藏嬌?然而她卻有感到《關睢》的成雙成對,而思念好的郎君;以至于春夢萦繞,感歎年華易逝,對鄂生一見傾心,結想成病。
隻因一線情思纏繞,招來群魔亂舞。
為了貪戀姑娘的美貌,宿介、毛大都恐怕得不到胭脂,好像惡鳥紛飛,來冒充鄂秋隼。
結果繡鞋脫去,差點難保住少女的清名,棍棒打來,幾乎使鄂生喪了命。
相思之情很苦,但相思入骨就會成為禍端;結果使父親喪命于刀下,可愛的人竟成了禍水。
能清正自守,幸好還能保持白玉無瑕;在獄中苦争,終于使案件真相大白。
應該表揚她曾拒絕宿介入門;還是清潔的有情之人;應該成全她對鄂生的一片愛慕之情,這也是風流雅事。
便讓你們的縣令,做你的媒人。
”這個案子一結,遠近都流傳開了。
自從吳太守審訊以後,胭脂才知道自己冤枉了鄂生。
在公堂下相遇時,滿面羞愧,熱淚盈眶,像有一肚子痛悔、愛戀的話而無法說出口。
鄂生為她的愛戀之情所感動,愛慕之心也特别深。
但又考慮到她出身貧賤,而且天天出入公堂,為千人指萬人看,怕娶她被人恥笑。
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
判詞宣布後,才定下心來。
縣官為他送了聘禮,并派吹鼓樂隊迎娶胭脂到了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