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珊瑚辭别了王氏投奔到于大姨那裡。
于大姨問出了根由,直說自己的妹妹無理暴虐,立即要送珊瑚回婆家。
珊瑚再三說不能這樣做,又叮囑她不要對人說。
從此珊瑚就和于大姨住在一起,跟婆媳一個樣。
珊瑚有兩個哥哥,聽到妹妹的遭遇很同情她,想把她接回家再另嫁人。
珊瑚拿定主意不嫁,隻是跟着于大姨紡紗織布用來自已生活。
大成自從休了珊瑚以後,他母親多次設法為兒子謀劃婚事。
但是她的兇狠名聲到處傳遍了,無論遠近都沒有願意把女兒嫁給她家做媳婦的。
過了三四年,大成的弟弟二成漸漸長大,于是先為二成完婚。
二成的媳婦叫臧姑,性情驕橫兇暴,言語尖刻不講情理,比她婆婆沈氏還厲害幾倍。
婆母有時怒氣剛剛表現在臉上,臧姑馬上就怒罵出聲相還。
二成又生性懦弱,不敢袒護自己的母親。
于是沈氏的威風頓減,再不敢冒犯臧姑,反而看着臉色笑着逢迎她,就是這樣也還得不到臧姑的歡心。
臧姑使喚婆母像奴婢一樣;大成又不敢出聲,隻好自己代替母親幹活,洗碗掃地之類的事都自己幹。
母子二人常在無人處,面對面地偷偷掉淚。
過了不久,沈氏積郁成疾,身體虛弱得下不了床,大小便翻身都須大成伺候;大成白天黑夜不能睡覺,兩隻眼睛都熬紅了。
他弟弟二成來替他伺候一霎,可二成剛進門,臧姑就把他叫了回去。
大成于是跑去找于大姨,希望她能來看望陪伴母親。
進了姨家的門,大成對着姨母邊哭邊訴苦。
他苦還沒訴完,珊瑚掀開簾子出來了。
大成羞愧極了,停住聲就想走。
珊瑚用兩隻手叉住了門口。
大成窘急了,從珊瑚腋下沖出去跑回了家,也沒敢把這事告訴母親。
不久,于大姨來到大成家,沈氏高興地不再讓她回去。
從這以後于大姨家沒有一天不派人來,給她送些好吃的東西。
于大姨讓來人捎話給寡婦兒媳說:“這裡餓不着,以後不要再這樣送東西了。
”但是她家裡仍然按時送好吃的來,從沒間斷過。
于大姨不肯自己吃,全都留着給了生病的妹妹。
沈氏在姐姐的照料下身體也漸漸好起來。
于大姨的小孫子又按母親的吩咐拿着好吃的禮物來慰問病人。
沈氏歎息着說:“真是個賢孝的媳婦啊!姐姐是怎麼修的呀!”于大姨說:“妹妹覺得你休了的媳婦是個怎麼樣的人呢?”沈氏說:“哎!她的确不像二兒媳那麼壞!但卻不如外甥媳婦這樣賢孝!”于大姨說:“珊瑚在你家的時候,你不知道什麼是勞累;你發怒的時候,珊瑚也沒有怨言,怎麼還說不如我的兒媳呢?”沈氏聽說這才掉下淚來,并告訴她自己已經後悔了,又問道:“不知珊瑚改嫁了沒有?”于大姨回答說:“不知道,等我打聽打聽。
”
又過了幾天,沈氏的病好了。
于大姨要回家去。
沈氏哭着說:“隻怕姐姐回去了,我還是個死!”于大姨于是和大成商議,把二成分出去。
二成把意思告訴了臧姑。
臧姑聽了很不高興,說了許多難聽的話責備大成,并連大姨也牽扯進去。
大成情願把好地全給二成,臧姑這才轉怒為喜。
分家産的文書寫好以後,于大姨才回了家。
第二天,于大姨用馬車來接沈氏。
沈氏到了姐姐家,先求見外甥媳婦,極力稱道甥媳賢孝。
于大姨說:“年輕媳婦有百樣好,難道就沒有一點過失?我不過一向都能容忍她。
就是你的兒媳能像我的兒媳一樣,恐怕你也不會享受得了。
”沈氏說:“哎呀冤枉啊!你把我說成是木頭石塊山鹿野豬了!都有鼻子有嘴的,難道還能有聞不出香臭來的?”于大姨說道:“就說被你休出門去的珊瑚吧,不知道她現在想起你來會怎麼說?”沈氏說:“無非是罵我罷了。
”于大姨說:“你若确實做到了無啥可罵的地步,那她還能罵你什麼呢?”沈氏說:“過失是人所常有的,惟獨她不賢孝,因此知道她會罵我的。
”于大姨說:“應當怨恨而不怨,以此可知她對你的賢孝之心;應當離去而不離,以此可知她對你的體諒撫慰之情。
以前送東西孝敬你的,本來不是我的兒媳,而是你的兒媳!”沈氏驚訝地問道:“怎麼着?”于大姨說:“珊瑚寄居在這裡很久了。
以前所送的東西,都是她靠夜裡紡織賺錢買的。
”沈氏聽說,老淚縱橫地說:“我怎麼有臉見我那兒媳啊!”于大姨這才去呼喚珊瑚。
珊瑚含着眼淚出來,跪在地上。
沈氏慚愧悲痛地自己打開了自己,于大姨極力勸說她才住手,于是婆媳二人和好如初。
十幾天以後珊瑚和婆婆一同回到家。
家裡僅有幾畝薄田,已經不夠生活開銷,隻有依賴大成去代人抄抄寫寫,珊瑚去做針線活來維持生計。
二成家倒是很富足,但是哥哥不來求借,弟弟也不去照顧。
臧姑因為嫂子曾被休出過家門而看不起她;嫂子也厭惡臧姑的兇悍不講理,從不和她來往。
兄弟兩家隔上院牆各住各的院子。
臧姑時常發威罵給鄰院聽,大成一家人都捂上自己的耳朵全當聽不見。
臧姑沒處使厲害,就虐待丈夫和丫鬟。
丫鬟有一天受不了虐待,自己上吊死了。
她的父親到衙門告了臧姑,二成代替媳婦去對質說理,挨了一頓責打,最後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