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老爹動意怒了。
』慌的老身背着王家人,連忙撺掇姐兒打後門起身上轎去了。
」西門慶道:「先日,我在他夏老爹家酒席上,已定下他了。
他若那日不去,我不消說的就惱了。
怎的他那日不言不語,不做喜歡,端的是怎的說?」鸨子道:「小行貨子家,自從梳弄了,那裡好生出去供唱去?到老爹宅内,見人多,不知諕的怎樣的?他從小是恁不出語,嬌養慣了。
你看甚時候纔起來!老身該催促了幾遍,說:『老爹今日來,你早些起來收拾了罷。
』他不依,還睡到這咱晚。
」不一時,丫鬟拏茶上來,鄭愛香兒向前遞了茶吃了。
鸨子道:「請老爹到後邊坐罷。
」原來鄭愛香兒家,門面四間,到底五層房子。
轉過軟壁,就是竹槍籬,三間大院子,兩邊四間廂房。
上首一明兩暗,三間正房,就是鄭愛月兒的房。
他姐姐愛香兒的房,在後邊第四層住。
但見簾攏香霭,進入明間内,供養着一軸海潮觀音,兩旁挂四軸美人,按春、夏、秋、冬;惜花春起早,愛月夜眠遲,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上面挂着一聯:「卷簾邀月入,諧瑟待雲來。
」上首列四張東坡椅,兩邊安二條琴光漆春凳。
西門慶坐下,看見上面楷書「愛月軒」三字。
坐了半日,忽聽簾攏響處,鄭愛月兒出來,不戴{髟狄}髻,頭上挽着一窩絲杭州攢,梳的黑鬖鬖光油油的。
烏雲霞着四軉;雲鬓堆縱,猶若輕煙密霧。
都用飛金巧貼,帶着翠梅花钿兒,周圍金累絲簪兒,齊插後鬓,鳳钗半卸。
耳邊帶着紫瑛石墜子。
上着白藕絲對衿仙裳,下穿紫绡翠紋裙。
腳下露一雙紅鴛鳳嘴,胸前搖琱珰寶玉玲珑。
正面貼三顆翠面花兒,越顯那芙蓉粉面;四周圍香風缥缈,偏相襯楊柳纖腰。
正是:
「若非道子觀音畫, 定然延壽美人圖。
」
望上不當不正,與西門慶道了萬福,就因灑金扇兒掩着粉臉,坐在旁邊。
西門慶注目停視,比初見時節兒,越發齊整。
不覺心搖目蕩,不能禁止。
不一時,丫鬟又拿一道茶來。
這粉頭輕搖羅袖,微露春纖,取一锺茶過來,抹去盞邊水漬,雙手遞與西門慶。
然後與愛香各取一锺相陪。
吃畢,收下盞托去,請寬衣服房裡坐。
西門慶叫玳安上來,把上蓋青紗衣寬了,搭在椅子上,進入粉頭房中。
但見瑤窗素紗罩淡月半浸,繡幕以夜明懸伴光高燦。
正面黑漆镂金床,床上帳懸繡錦,褥隐華裀。
旁設褆紅小幾,博山小篆,霭沉檀樓鼻;壁上文錦囊像窯瓶,插紫筍其中。
床前設兩張繡甸矮椅,旁邊放對鲛绡錦帨。
雲母屏,模寫淡濃之筆;鴛鴦榻,高閣古今之書。
西門慶坐下,但覺異香襲人,極其清雅,真所謂神仙洞府,人迹不可到者也。
彼此攀話之間,語言調笑之際,隻見丫鬟進來安放卓兒。
四個小翠碟兒,都是精制銀絲細菜,割切香芹鲟絲鳇鲊鳳脯鸶羹。
然後拿上兩筯賽團圓,如明月,薄如布,白如雪,香甜可口,酥油和蜜錢麻椒鹽荷花細餅。
鄭愛香兒與鄭愛月兒親手楝攢各樣菜蔬肉絲卷,就安放小泥金碟兒内,遞與西門慶吃。
旁邊燒金翡翠瓯兒,斟上苦豔豔桂花木樨茶。
須臾,姊妹二人陪吃了餅,收下家火去。
揩抹卓席,鋪茜紅氈條,床幾上取了一個沉香雕漆匣,内盛象牙牌三十二扇,兩個與西門慶抹牌。
當下西門慶出了個天地分,劍行十道。
那愛香兒出了個地牌,花開蝶滿枝。
那愛月兒出了個人牌,搭梯望月。
須臾收過去,擺上酒來。
但見盤堆異果,酒泛金波。
卓上無非是鵝鴨雞蹄,烹龍炮鳳。
珍果人間少有,隹肴天上無雙。
正是:
「舞回明月墜秦樓, 歌過行雲遮楚館。
」
鴛鴦杯,翡翠盞,飲玉液,泛瓊漿。
姊妹二人遞上酒去,在旁筝排雁桂,款跨鲛绡,當下鄭愛香兒彈筝,愛月兒琵琶,唱了一套兜的上心來。
端的詞出佳人口,有裂石遶梁之聲。
唱畢,又是十二碟果仁減碟細巧品類。
姊妹兩個,促席而坐,拏骰盆兒,二十個骰兒,與西門慶搶紅猜枚。
飲勾多時,鄭愛香兒推更衣出去了。
獨有愛月兒陪着西門慶吃酒。
先是西門慶向袖中取出白绫雙欄子汗巾兒上,一頭栓着三事挑牙兒,一頭束着金穿心盒兒。
鄭愛月兒隻道是香茶,便要打開。
西門慶道:「不是香茶,是我逐日吃的補藥。
我的香茶不放在這面,隻用布包兒包着。
」于是袖中取出一包香茶桂花餅兒,遞與他。
那月兒不信,還伸手往他這邊袖子裡掏。
又掏出個紫绉紗汗巾兒,上栓着一副揀金挑牙兒。
拏在手中觀看,甚是可愛。
說道:「我見桂姐和吳銀兒都拏着這樣汗巾兒,原來是你與他的?」西門慶道:「是我揚州船上帶來的,不是我與他,誰與他的?你若愛,與了你罷。
到明日再送一副與你姐姐。
」說畢,西門慶就着锺兒裡酒,把穿心盒兒内藥吃了一服。
把粉頭摟在懷中,兩個一遞一口兒飲酒砸舌,無所不至。
西門慶又舒手向他身上摸弄他香乳兒,緊緊就就,賽麻團滑膩。
一面推開衫兒觀看,白馥馥,猶如瑩玉一般。
揣摩良久,淫心辄起,腰間那話,突然而興。
解開褲帶